沉默了一会儿,郭承琪说:
“承琪有几句私心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封团长道:“知事但有话,只管讲来。”
郭承琪看看左右。封团长会意,叫左右回避了。
郭承琪说:“贵大帅起兵西北,麾下三军逐鹿中原,略地攻城,进无所滞,攻无不克,实赖将帅多谋,有横扫天下之志;士卒用命,有立功报效之心。年时,大帅与阎公联兵合纵,传檄天下,奋起讨蒋,眼见毕其功于一役,天下底定有望,却不料东北少帅突然易帜,挥师入关,令战局瞬变,盟军兵败山倒,一泄而北。今粮草乏继,军费糜集,士卒疲惫,将无战心,思归、思变之心日炽……”
郭承琪边斟酌用词边说:“贵军进驻绵上县以来,虽然团长爱惜民力、不忍强取豪夺,然而也有不听号令的,屡屡发生扰民害政之事,以至于闲言碎语四处流播。小民之怨倒也不怕,只是官商士绅怨声载道,不肯捐输,往后筹措军资,势若登天。贵军非比本省嫡系,他们劫也劫得,抢也抢得;而贵军没有根基,好似飞絮浮萍,怕是难以持久。”
郭承琪偷眼观察,见封团长眉间紧蹙,于是停了停,接着说:
“兵败之初,阎公为守土之便,将贵军引入本省协防,如今战事已息,而贵军迟迟不去,阎公早有疑心。即以绵上县言,贵军驻扎在此,而境内又有三个团的本省部队,东面守着仙台,南面守着秦树岭,西面守着郭壁,将你部围在中间,号称协防,实则监视。贵军此番兵变,虽无大伤,但军心已乱,一旦有事,难免土崩瓦解。身为一团之长,难道让你这些生死弟兄等着作案鱼俎肉吗?
“既然情势如此,何不急檄上级移师向西,与他部合兵一处,至柳林、军渡、吴堡一线驻扎。如此,则进可达并朔临洛,退可至绥宁榆关,有天险可恃,也有纵深可凭,虽然地旷人稀,其中也有塞上江南之沃野,足供滋养。于彼休养生息,修文练武,再徐图进取,岂不更好?若依然分离各处,或匪党起事或本省军方威逼,以你一人之力,首尾难顾,只怕到那时,悔之已晚矣。”
封团长表情沉重,目不转睛地盯着郭承琪,不时地点头。郭承琪以为自己一番话说得他动了,正暗暗欣喜,却不料他突然“哼”了声,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