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凝视着景明月良久,久到他足够把前前后后的事情从头到尾仔细回想一遍。
景明月的棋从她踏出衡阳山的那一刻就已经布下,她要陆寒渊凭借战功和能力,而非狎近服侍来取得天子的信任,又以陆氏宦官势力庞大为由,让陆寒渊和陆撷英成功割席,改回柳定的名字。
宋清大概能猜到景明月要做什么了,她要一步步将他从宦者的行列里彻底除名,干干净净地做一个为国效力的朝臣。
她爱他,并不在乎他是不是一个健全的男子,而是要剔去宦官这一身份压在他身上的奴颜媚骨,要让他一步步站起来,活得正大光明,堂堂正正。
“你可知道这条道有多难?”
“我知,但我不惧。”景明月擦净紫檀桌案上的水渍,“从前只是他为我着想,如今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要为他争一个公道。”
“你早就算好了我是你的后手。”
“是。”景明月坦然道。
“好,我愿意做你的后手。”宋清答得也干脆利落,“但也请柳大人莫要忘了自己的承诺,收宦官之权尽归朝臣。”
“景明月不敢忘,苏济亦不敢忘,我与夫君谢过宋伯之恩。”
景明月郑重地对宋清行了一个大礼,宋清望着景明月沉吟良久方道:“他已拿回柳定这个名字了,那你什么时候做回苏济?”
景阳川将自己的姓氏给了景明月,便是将她看作自己的孩子一般。景阳川对景明月无疑有再生之大恩,只是苏敬儒也只有苏济这么一个女儿。
她用心良苦才为柳定改回自己的名字,便应知祖宗姓氏,有时候才是最重要的身外名。
“苏济……”景明月呢喃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哪怕苏敬儒之女的身份大白于天下,我也还是会叫景明月这个名字。”
“为何?”
“因为景明月这个名字背负的,远比苏济要重。景明月的存在,才能让更多的人,有机会做苏济。”
萧明鼎在距离景明月尚书府不远处,赏了柳定一处府邸。
柳定搬入府邸收拾好行装的第一件事,就是亲自在院中空地栽下柳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