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想起那个下午,在她回光返照之际,捏着孙女短胖的小手指头,扎了一针。
在换魂的契书上,留下一个殷红的手指头印。
代价,是一根糖条。
那时孙女就是这样细声细气的哭。
‘女孩’心中又惊又惧。
咒骂之余,嘴里不停高喊着几个儿子名字。
要她的好儿子们来救她。
却不知,她稚嫩又凄厉的喊声传来时,她的三个儿子吓得不敢抬头。
在赵鲤的安排下,覃家三个儿子身披重孝,带着膝下儿女排排跪在家门前的第一个十字路口。
面前一个火盆,不停的往里投放纸钱。
堂屋里女童的哭喊,没有让他们有多少伤心。
若是家中老人死亡,后代自然伤心难过。
可是家中死去的老人,故意换魂附身在后辈身上,便只能叫人觉得惊悚。
覃家三子很清楚,自己的亲娘有多怕死。
这一次能换孙女,百年之后,又想换谁?
这种感同身受的恐惧,足以消磨掉所有人的淡薄亲情。
就连张氏生前最担忧,换魂后也贴心照顾的孙儿也不敢言语。
一边咳嗽,一边往火盆里丢纸钱。
在覃家家门前,摆设一张八仙桌。
一根白蜡垫在中间,周围摆放着数只大海碗。
碗中有纯粮食酿造的酒,酒中泡着五六个鸡蛋,碗上横放筷子。
酒碗旁,还有一碗倒扣的白饭。
在传闻中,阴差喜食鸡蛋喜饮酒。
直到后世,也没研究出阴差究竟是什么。
只知是不能招惹的存在。
礼多人不怪。
赵鲤并没坐在桌边,而是乖顺小丫鬟般站在一旁,脚边放着一个火盆。
手中捏着换魂的契书,和一纸殄文所写的诉状。
状告覃张氏谋害血亲,换魂偷命。
并有新契书,以覃张氏和老道的魂灵,换女孩生魂归体。
子时将至,赵鲤吹亮火折子点燃这三样东西。
一直关注着这边的覃家长子,见火光亮起,急忙压低了声音:“哭,都给我大声哭。”
一群孝子孝孙,顿时放开了声音大哭起来,听着倒比发丧之时还要悲伤。
赵鲤脚边火盆两纸文书燃尽瞬间,平地风起。
一阵阴寒刺骨的寒风吹过每个人的脸颊。
覃家得了痨病的孙儿十三四岁,体虚气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呵出一口白气的同时,他察觉到有什么正在被哭丧的声音引来。
从远处缓缓靠近。
赵鲤曾说绝不要抬头看。
可这孩子被他奶奶娇宠坏了,咳嗽两声,忍不住抬头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