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无风。
黑山镇颇为安静,这种氛围或许称之为寂静更加合适。一声疼痛难忍的声音从简陋的屋舍内传出来。
这声音十分痛苦,但是却被主人死死的压抑着,似乎不忍心惊动周围邻里一样。
可是周围哪里还有什么邻里。
入夜之后,裴闵就一直蹲坐在屋子前的台阶上,双眼通红,揽住自己不断的打着哆嗦。内心更是一阵一阵的抽痛。
在一段时间之前,裴氏夜间失去理智,差一些将自己视为生命的儿子杀死之后。她就不允许裴闵在晚上进入屋子里了。
裴闵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痛苦,能够让自己这位哪怕天塌下来都不会皱眉头的母亲发出如此声音,他下意识想要做些什么,却发现什么都做不到。
他太小了,小到两桶水都抬不起来。小到一亩地都种不完。小到无法在亲爹面前保护自己的娘亲。小到日日受到村民侮辱却无法还手还嘴。
他现在迫切的想要长大,长大,长大成人。他想要离开黑山镇,背着娘亲去找医生看病。那个时候哪怕有人拦着他,他也能够有力气去对付那些人吧?
可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到。他很自责,同样,也很痛苦。
很快,裴闵站起来,刚想要走入门槛,就听到一声警告。“不许进来!”
“娘亲!”
“听话!你这孩子,不是一直都很听话吗!”
里屋,裴氏那张原本秀美的脸上已经被枯皱的树皮取代。
任由这些诡异的树皮组织好像在一丝一丝的将自己的血肉拆开,蛮横的组入形成新的表皮,而身为身体主人的她却无能为力。
她的五感被放大了无数倍,身为普通人的她,现在肉眼居然可以穿透土墙,看到在门槛前踌躇不定的小小身影。
她知道,自己的生命所剩无几了。每一天夜晚,她都朝着死亡更进一步。朝着非人的方向不断的转变。直至如今。
而且如今的裴氏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有东西正在靠近。从小黑山的方向而来。
目的是什么,自然已经不言而喻。她这一颗果子,已经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所以她现在,只想支开裴闵。
“裴闵。”
“娘亲。我在呢。”裴闵立马回复。
窗户陡然破碎,从里面伸出来一根狰狞树枝。树枝之上挂着一个小小的包裹。裴氏的声音压抑着剧烈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