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谈笑,“你还是一样心里藏不住事,心里想什么脸上就写着什么。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老师早就忘了。”
苏意垂眸,“我只是心里有些难受,觉得对您不公平。”
杜若摇头,“人这一生啊总要经历很多劫,没有什么公与不公平,遇见了就坦然面对。”
“我从未怨过他,我们走到这一步不是他的错。我只是后悔当时没有好好珍惜和父母的那些美好时光,我也曾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却因为这件事和他们吵得天翻地覆,母亲本身心脏就有问题,从那以后身体更加虚弱,后来没能扛过贵州第二个严冬。”
她记得贵州那个严寒的冬季,母亲病重的喘不上气,方圆十里没有一个村庄。他们被关在家里不能随意出门,杜若央求他们给母亲找医生。父亲皲裂的双手捧着他们最后的一件东西,一个小银锁,那是她周岁生辰礼物。
父亲想用这个银锁来换得母亲生存的机会,可是那些人把它丢在地上看也不看,杜若一辈子忘不了。
他们不屑的看着他们,用脚碾压着那块银锁,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话诅咒着他们。那些话杜若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浑身冰冷。
像她们这种人,活着就是浪费国家的粮食,死了也是浪费土地。
父亲像疯了一样往外冲去,被人拦住按在地上,粗砺的石头割破了父亲苍老的脸颊。
她再也顾不上什么读书人的品行,冲上去咬着其中一个人的胳膊,被人反手给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母亲看到她和父亲被毒打,忍着最后一口气发出痛苦的哀嚎,那痛苦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山村。
那些人的拳脚像雨点般落在自己身上,年迈的父亲拼死护在她的身上。
她拖着满身是血的父亲回到破败的房子时,母亲睁大了双眼已经气绝多时。
父亲抱着母亲的尸体哭的像个孩子。
中年丧妻,从富甲一方的读书人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连串的打击让这个男人万念俱灰,在妻子离开两个小时后他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杜若同时失去了双亲,这一天她刚满19岁。
隔天看管她们的人来的时候,发现杜若紧紧抱着死去的父母。她头发散乱,目光呆滞,额头上的伤口不停的滴着血。
那些人不顾她苦苦哀求,一把火烧了她落脚的地方,杜若木讷的看着满天的大火,第一次有了杀人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