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了,傍晚还有些冷,胡元却出了一头冷汗,脸色苍白,两只眼珠子浑噩不定,不敢出声。
末了,他才擦着冷汗心虚道:“也…也许是草民弄错了,周霆和王宝达并未舞弊,是草民一时心急,没有查明,还望县尊大人体谅!”
“科举于国于家,都是千秋大事,怎容你一句心急弄错,就能轻易掀篇呢?”柳祥贵看他的眼神里也有一丝憎恶,“本官见你学问有余,心性不足,就算让你考过县试,他日府试院试,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回去再好好读两年吧!”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接着挥了挥手,师爷出去叫来两个守在门外的官兵,把瘫坐如烂泥的胡元给架了出去。
行至一半,胡元才反应过来,崩溃大叫:“县令大人!草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胡说八道,不要取消我的成绩!”
直到房门再次被关上,他的求饶声音还余音绕梁,室内久久不敢有声音。
在场的考生噤若寒蝉,考过县试,他们心有骄傲,觉得自己已经跻身读书人行列。
可在读书人这一行列里,也是有三六五等的。
进士和童生,出名的和不出名的,出身富家或是出身寒门……
这条路就像是充满荆棘的天堑,如同李白口中的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稍有不慎,就会踩空,从云端跌落悬崖,又或是在山脚苦苦向上攀岩,只能眼睁睁看着身旁或身后之人赶超自己,自己却无力向上。
前者和后者哪个苦?
身在其中的人,觉得哪个都苦。
俗话说灭门知府,破家县令。在小小的安溪县,柳祥贵的一句话,或许就给胡元的一生定性了。
他说胡元两年不许再考,明年还敢给胡元做保?
若是两年后柳祥贵能高抬贵手,或许胡元还有希望。
若是他一直不升迁,安坐在此,谁又会为了一个连童生都不是的读书人去提醒他两年之期已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