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船易上难下，这是很多罪恶之举的共同特点。

如果说简胡杨是唐行雨走霉运的开始，那么贺雁知就是这份霉运的延续——呃，也有可能是plus版——每一次碰上她，就代表着唐行雨就要遭殃了，唐秋连这个扮演者自然也跟着倒了霉，不是被捆起来就是被拖着走，一天到晚都在和泥土草木亲密接触，戏里戏外都是灰头土脸的样子，惹得工作人员们纷纷调侃他们的导演这是真“接地气”。

戏外的唐秋连是个严肃老干部，最近几年多是接触那些伟光正的角色，这会儿演起混混打手来也没有什么违和感，刚起来的时候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愣充老大，怂起来就是点头哈腰装孙子，见风使舵能屈能伸的本事溜得很，但是比真实的底层小人物少了几分油腻和市侩，也没把黄腔脏话屎尿屁挂在嘴边，不至于让人看着就心生厌烦。

除了编剧组认真设计的台词和剧情，唐秋连塑造角色的时候也将这种分寸拿捏得很好，计绯注意到他在排戏期间并不会刻意地去抠细节，但是摄影机一开，不管是眼神的变化还是举手投足的小动作都很自然地带了出来，整个过程流畅且举重若轻，也很吻合角色的设定。

计绯心想，假如有人因为唐秋连一直在拍商业片而看轻他的演技，无疑就是低估他了。

计绯尚未修炼出这种火候，在这几场戏中，看似是贺雁知这个角色占了上风，其实表演的节奏主要在唐秋连那边，唐行雨的反应决定着贺雁知的下一步行动，他瑟瑟发抖地直面她的冰与火，又以一个类似观众的视角去品味她的血与恨，让观众可以通过他的眼睛去捕捉贺雁知身上的特性。

他外强中干，她一往无前，他糊里糊涂，她坚毅果敢，他在夜场里逞凶斗狠自认哥们义气，她单刀赴会只为给牺牲的同僚讨回血债，他们的形象不是相互对立的，在剧本里的设定是灰与白，不像是黑白那般分明，可也不曾融合和交汇，因着彼此的映衬，这份特性就变得愈发鲜明突出。

碾压菜鸡和高手过招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计绯这几年接触的小剧组比较多，经常给人带戏，让新人们跟着她的节奏走，减少NG的机会，这回碰上了唐秋连，飙戏的时候都不用顾忌太多，因为她全力施为之下也未必能带跑这位圈内前辈。

“重点是唐哥身强力壮能抗造吧，他的腹肌都比我多两块呢，”李枫华蹲在角落里，小声地跟计绯嘀咕，“你们旋天也有一堆老前辈，可惜他们的年纪上来了，就算演技没退步，体力和精力也接不上趟了，哪能像是唐哥这样跟你飙一宿的戏，还能顺带兼顾导演的活儿！”

“还好，各有各的好处，”计绯的脸上犹然带着熬夜过后的疲累，但是精神头挺足的，是一种神经过度兴奋产生的余韵，“不过唐哥这精力是真的让人佩服……难道这就是成功人士的标配？”

她想到了同样精力旺盛、做起事来可以多线并进的荀西丛，默默地走了一会儿神。

哎呀呀，好像有点挂念西丛同学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