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荀西丛的神情很淡然。
“如果是我……会这么想,但不会这么做,”他道,“死亡是一种逃避痛苦的方式,也是一种报复别人的手段,前者不甘心,后者没有用,不是谁都会有愧疚心的。”
如果世上真有回魂夜,石褚不但不会听到父母的反省和悔恨,还会看到他们抱着他的画像问他为什么这么心狠,让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好像一切都是他的错。
计绯歪着脑袋思考片刻,而后轻叹,“可惜人和人之间不一样,有人天生坚强,有人没机会学得坚强,让石褚摆烂发疯,不亚于拿着金子问贫民窟的人为什么不努力,被驯养的人类或许还比不上羊群有脾气。”
荀西丛转头看她,“老师在同情他吗?”
“只是有些替他遗憾,”计绯道,“很多时候看着有得选,但事实上扒来扒去,人其实也没得选。”
石家夫妇确实为他付出了太多,“爱”是最好的绑架方式,再加一个“孝”字压下来,就算有天大的委屈,石褚也要吃这个哑巴亏,被人指着鼻子说得了好处就要有回报,哪怕他曾摇着头说不要不要。
生为儿女,仿佛注定就是一种理亏。
荀西丛沉默了一会儿,“那他需要多有能力,才能摆脱这个问题?”
“不是能力的问题,是勇气的问题,一种面对未知的勇气,”计绯道,“有能力生存的人早就离开了,因为这样的家庭很难培养出心理独立和生活独立双全的人,离开家就意味着生活可能会往下走,能力面对不了挑战,心理承受不了失败,脚被绊住,心被困住,残缺的灵魂需要多努力才能踏出这一步?有人怕孤单寂寞,有人怕颠沛流离,有人怕丢下亲人的罪恶感,有人怕社会评价对自己的恶意,踏出去之后又要怎么适应这一切?”
“所以这是一个悖论题——因为不开心,所以想要摆脱,但是不开心的人也没有摆脱困境的力气,那就不如维持现状算了,反正再怎么难受也熬过来了,等到彻底忍受不了的时候再说吧。”
荀西丛道:“忍不了就变成了石褚,忍下去就变成了邱青雨?”
要么自己活不下去,要么有一天过一天,直到熬走困住自己的人。
“也可能变成你啊!”计绯踩了踩地面,让自己的秋千晃起来,“人人都有自己的困难,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