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从不想放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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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后的一日,他吩咐全府撤了红,在正门外高挂起两只大白灯笼。他的双亲勃然大怒,誓要退亲。唯他不知出于何种想法,竟还鬼使神差的想去吊唁?想去吊唁一下,那个新婚之夜与情郎私定终身相约殉情的女子。
或许……他只是想最后再看一看,看一看她究竟是何模样。
在去吊唁的路上,他又看到了那家小厮说做糕点做的好吃的铺子。他在铺子外头伫足良久,方进去买了一盒蜜芙蓉花糕。出铺子的时候,正午的阳光很是明媚,透着初秋稀薄的凉意打在他的身上,是那么的合宜。
明明城中一户以诗书传家的名门独女死了,天气为何还能这么的晴好?——剩下的半段路程,他便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就这样无悲亦无喜的,他就这样步行至宦娘的灵堂。待见到熟睡在棺椁里的她——果真是极标致的模样,比他心心念念想象中的还要好看上几分。他忽然的就有些明白了,原就是她得偿所愿,为心上之人赴了死,天气……自然没有什么理由不好的。
回到家中,他在书房不吃不喝的闷了整整一日。静坐在黑暗里,他清晰地感受着自己心底渐渐升起的滔天妒意,那妒意似烈火灼烧般,炙烤着他惴惴下沉的真心。他还能感受到自己的懊悔与恼意,若是……若是他能再早一些的认识宦娘,那她是不是……是不是就会欢欢喜喜的嫁给他?
往后的三年里,他曾终日忙忙碌碌至脚不沾地,曾稀里糊涂的退了好几门亲事,也曾悄悄派人去打听关于宦娘生平的许多事……最后,他还是投缳随她去了。
轮回往生里,他辗转做过树木,做过游鱼,做过飞鸟,却不怎么愿意做人……再次为人已是五百多年后了。
那一世,他叫柴道煌,是姻缘庙中为人解签排忧的庙祝。后因他解签解的极妙,被上任月老破格点化入缘结阁,做了他唯一的徒弟。
从投缳至升仙,他便再没见过宦娘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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