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凄厉的狼嚎惊起了几只潜睡的秃鹰,枫颜下意识的想要动一动身子,才发觉一连数日不眠不休的赶路,自己身上的伤竟不知何时的好了大半。现下,这样一动不动的,那半愈未愈的伤口又刺又痒的,挠也不能,不挠也不得,酥酥软软没入血肉深处,连骨头都在打颤。
——这真的只是小伤而已吗?
枫颜就这样咬牙切齿的挨了半个时辰,终于挨到了那个神情恍惚的少女活埋完那个奄奄一息的老者。
一个朽木碑,两支烛火奄奄的白蜡,再添三根香,寥寥草草的新坟就这么累成了。
一阵阴风吹过,吹散了残破的黄色纸钱,也撩起了少女遮于面前的碎发。那是一张巴掌大的精致小脸,虽还未长开,却已能称之为绝色了。
连枫颜都震惊的颜色,自然是好的。
少女的鼻尖、面上满是泥尘,两行依稀可见的泪痕令人忍不住的想要探究缘由,心生爱怜。她瘦小的身子跪于坟前,还在瑟瑟发抖,单薄的令人想要伸手用心呵护……声音却凉薄冰冷:“父亲,若是我有母亲,也不至于到这样的地步。我记得十二岁前,还是很想念母亲的。每每被你泄愤殴打的时候,被邻居的那些孩子欺负的时候,我还是很想念她的……可是……你说,你和我说,‘你就那么想跟她,你知不知道她生你没多久,就想跑了,还是我求她留下来的。你知不知道,她连你都不要,她根本就不想要你!’”
少女形状几近癫狂,她咯咯的笑着,笑了一会儿哭了一会儿,又是笑,渗人的发笑:“我没有亲人了,来这世上走一遭,原本最信任的两个人,一个不要我,那个女人不要我……可你,你说张公子不适合我,我们是良民,给人做妾丢人……是你!是你给我选了那户猎户的!你说猎户能挑能抗能打猎,顿顿有肉吃。那时,你说什么,我总是愿意听的。大概……我从未想过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吧。可是,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拳打脚踢,一言不合就拳打脚踢,更不用说骂我的那些糟烂话了。明明,明明这个婚事是你给我定的啊?为什么你决定了我的余生,却又不管我了?那几次,我就快要被打死了,冷冷的风夹着细雨打在我的脸上,我看到屋外的桃枝抽出绿芽……原来生命可以那样的喜人,也可以如我一般,这样的苟延残喘一文不值。”
“帝女花落?”煞煞突然面色铁青地呢喃道。
“谁?”枫颜问。
却见小刺猬难得的流露出凝重的神色,不似先时的可爱。
他又狐疑的朝那女子看去,只见她形色癫狂的跪坐在墓碑前,恶毒发笑。那样的目光,那样的神情……同自己屠杀枫家满门时的一模一样。枫颜不免心下一惊,更为耐心的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