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早已切换至一年后,短短一年的时间,枫颜的境况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年前,他白白嫩嫩软软糯糯,惹人怜爱。一年后,他瘦小胆怯的恍若一只羸弱的困兽,走起路来或瘸或拐,浑身上下也常带着青青紫紫的伤痕。沁芳花楼的姑娘们给他吃的,他便吃;同他讲话,他却只是闷不作声的低头做事,日子一久,大家又都唤他作“小哑巴”。
那天夜里,玉家公子再次把他拖曳至房中……房间的门忽的被推开,进来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姐姐。那个姐姐一身绫罗绸缎,手撑一秉玉烛,淡淡的烛光将锁骨的弧度勾勒的很是漂亮。她凌波微步踏着香风飞花而来,浓密的发丝松松散散自白皙的肩头散开,衬的茜纱窗下花影摇曳,粉屋暖帐烛火幽然。
小枫颜认得这个姐姐,她是沁芳花楼的头号戏子,叫什么挽挽的。因歌声婉转,舞姿灵动,花楼里的姐姐妈妈们待她都是极为敬重的,还时常劝说她道:“姑娘若是愿意,做了这沁芳花楼里的花魁娘子,前途定是不可限量的。”
每每听闻这样的言论,她便总是冷冷哼笑:“花魁能有什么前途?”
小枫颜并不知道花魁是什么,卖艺不卖身又是什么,他只觉得:大约,人只有站在了高处,才能有选择的机会吧。
他又忆起前些天,花楼里的老姑娘们在后院晒太阳嗑瓜子的场景,一碟的瓜子,她们嗑的是津津有味;一个话题,他们反反复复聊得也是津津有味。
有说:“你们听说了吗?那个戏子,就是那个叫柳挽挽的,前些日子被钟家的老爷子给……啧啧啧,听妈妈身边的风杏姑娘说,一推开门。满地的碎衣落红,身上都没一处是好的。”
有说:“钟家那老爷子的胃口,越老越刁钻,我年轻时就接过他的活,养了好些日子,现在想想都……”
又有说:“先前还劝她做花魁来着,人家那叫一个清高的!嗐!不曾想,竟落到这般境地,怕是不值钱了!”
又有说:“听说,虽不能以花魁的名号上牌子,若养好了,妈妈也还是会给她个极好的位置的,毕竟垂涎她的大有人在。”
最后说:“唉!那又有什么用,只要是人,都会有人老珠黄的时候的!”
不多时,又来了个老姑娘,她挑了个空位坐下,抓了一小撮瓜子,道:“你们在说什么?这么热闹?”
有道:“你还没听说吗?就是那个戏子,那个叫……”
……
当是时,小枫颜在厨房做帮工,来来回回听着她们念叨了这个事情一下午。虽说,她们聊得这些,具体是个什么意思,他云里雾里愣是没有琢磨明白,但听着这话里话外的语气,他大抵还是能悟上那么一星半点的。
在他看来,她们讲了那许多,大致意思是:那个姐姐被姓钟的老爷子给欺负了,可是能力有限,只得忍气吞声。她们又综合那个姐姐的能力分析,即便是被欺负了,日后的日子也不至于会很差。
可小枫颜却不这么想,他认为,那个姐姐和他一样,不过都是在命运里头随波逐流的人罢了。如果被欺负了还能有能力报复回去的话,又有谁会愿意选择忍气吞声呢?
……
随着一记狠狠的耳光重重落下,小枫颜的思绪被从记忆深处拽到了现实。他迷茫的看着眼前袅袅娜娜的漂亮姐姐,看着她极为蔑视的掐着自己的小脸,指着自己的鼻尖,嗓音婉婉的骂道:“见不得人的小东西,有什么好嚷嚷的?玉公子心里疼爱你,请你来吃点子糕饼,你倒不乐意了?冲撞了沁芳花楼里的贵客,今后,你看楼里的姐姐妹妹们还留你不留?”
说罢,她又巧笑嫣然的柔身跌坐到玉公子的怀中,软若无骨的身子熨帖在玉公子的身上,撩拨的他很是春风得意。
柳挽挽扭头,对小枫颜继续皱眉啐道:“滚!到后院洗衣服去,没洗完不许吃饭!”
“你和这个小东西计较什么?若真饿死了、病死了,还得脏了沁芳花楼的地,不值当!”玉公子一手揉着柳挽挽的细腰,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软语温存道。
“总是要给点子教训的,才好向您交代不是?”柳挽挽吐气幽兰道。
“好!好!交代好!”接下来便是一连串的污言秽语。
……
翌日晌午,天气回暖。小枫颜疲惫的被下人拎到柳挽挽的房中,像丢阿猫阿狗一样的丢在了地上。随着木门被重重的关上,他条件反射地从地上爬起来,瑟缩着躲到了凳子的后头,小小的身子缩做一团,正好与木凳齐平。
他的目光一直炯炯的向四周打量着,先是警惕地停留在了对镜梳妆的柳挽挽身上,见她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遂慢慢的放下戒心,又将目光移到了离几步远的那碟精致糕点上……说到底,他不过是个九岁大的孩子,洗了一夜的衣服,累的又冷又饿的,这个时候只要是能有口吃的,自然大意的卸下了防备。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