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从未见过皇帝如此盛怒,已然没了主心骨。
一日间,妻离子叛,虚无又荒凉的“孤家寡人感”攀上皇帝心头。此刻他负手而立,暗自思量如何处置这对包藏祸心的母子。
他不舍得爱子因此送命,也不忍对跟了自己数十年的贵妃痛下杀手,但造反之举罪无可恕,倘若能借此拔除陈家势力,倒还可对二人网开一面。
室内氛围降到冰点时,殿门忽被启开,闵红荼轻悄进屋。
那道白光晃得皇帝烦躁,转身即呵斥:“不是叫你们都滚出去么!”
红荼模样端凝,郑重跪礼,双手举过头顶,奉上一摞无名册子,“红荼不敢打搅陛下,只是宁王殿下有要事须得此时进报,一切尽在册中,还请陛下一观。”
“六郎有何事?”
皇帝见是红荼入内,又涉及许玦,态度缓和下来,信手接过册子浏览,谁知第一眼便看到“白银二十万两”一句,定睛而视,什么贪墨受贿、卖官鬻爵、科举舞弊之词赫然出现。
三册先前不为人知的密报,两册书了陈氏族人倚仗恩荫暗行的违法勾当,一册记录贵妃梁王在宫中陷害他人的卑劣行径,此刻完全呈现于皇帝眼前。
为确保能当即挑起圣怒,许玦写得七分真三分假,更在一些关键事件处加注细节,阴阳掺杂难以辨别。
待皇帝一字一句读尽,半个时辰已过去,相较于训斥梁王时纯粹的气恼,此时他显得尤为平静,仿佛怒极心死。
“传朕旨意......”皇帝将册子猛地一合,双臂撑上桌案,神色黯然道:“四皇子许璐与贵妃陈氏兴兵作乱,图谋不轨,着降四皇子为临江郡王,收回一切军政之权,择日前往江州,永不回京,陈氏贬为庶人,没入掖庭,彻查陈氏一族,应册上之言者杀无赦。”
贵妃梁王错愕不已,虽不知册上具体写了什么,但总能猜出一二,赶忙叩头否定。
“陈氏一族数十年来为朝廷鞠躬尽瘁,陛下万不可听信谗言先入为主啊!”陈贵妃跪地挪步,上前攥住皇帝袖口,“陛下还是赐死臣妾吧......”
“你倒是个大义凛然的,这些年还没被你母家吸够血?”皇帝扯回衣袖,随即唤了内侍押人,“不止你陈氏,付氏也得查,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