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找不到长剑的位置,只能用双手撑着上半身。一双手不够就用手臂,两条手臂不够就用脸,上半身不够就用双腿蹬……我像一个自学爬行的生物在海滩边扭曲着全身每一块还能活动的骨头,耗费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歪歪斜斜地跪坐在地上。
而照宜仍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她从这诡异的行动里看出了什么,总之她没有给我片刻喘息的时间继续提起她的命令:“起来。”
没有办法,用仅剩的还能活动的牙齿咬破舌头,鲜血顺着咽喉冲淡了海水的禁锢,我东倒西歪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全身上下粘满了湿漉漉的沙土,比那街边讨饭吃的乞丐还不像话。
无神的双眼凝视着照宜的眼眸,我像个破破烂烂的机械一样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却还能看出她眼中的几分欣慰。
“这才对。哪怕是面对云螭以前那群疯子,你爹也从来不会下跪,更不会趴在地上求人。”
“……他不是我爹。”
“能说这么多字,看来还有力气,”她轻易激起我对魇的怨恨,又刻意回避了这个短暂的话题,“那么,跟着吾,自己走回凤城。”
那一刻我才明白,恨意该是这个世上最保值的燃料,简单的挑逗就足以支撑着我艰难地走完全程。
踏入凤城最繁华的丹阳大街时,我的双腿已经不必用灌铅来形容。它们简直就像幻肢一样托着我的上身,像被输入了指令不知疲倦的工作机器一直前进着。
直到照宜停下,我才如梦初醒地愣在原地。凤落急匆匆地跑来接我们,在见到我狼狈的模样后完全掩饰不住震惊:“城主……啊,您不是去接人……”
“他是自己走回来的,”照宜只用了这一句话就堵住了凤落的询问,“万象森罗和那个孩子呢?”
我的大脑已经不足以分辨出这些个熟悉的词,只能让个稻草人一样立在原地等候她们说完话。
“回城主,您吩咐的那位小公子因力竭陷入昏迷,我已经将他安置在了客房休息,十日左右便可醒来。万象森罗也放在了小公子身边。”
“嗯,隔日找个空地给那孩子修间屋子,以后他便以吾亲传弟子的身份留在凤城。”
“是,我这就去办。”
“都说了是隔日……现在先去把凤鸣台收拾出来给他。”
照宜指了指麻木的我,换来的却是更加震惊的凤落:“凤鸣台?!城主,殿下还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