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由知道李顾生为什么会发疯,亲眼看见亲人在眼前惨死而自己还无能为力为其报仇,是个人都得疯,所以他虽然愤怒,却并不怪李顾生。
更何况王爷亲厚待民,他自己都有些接受不了。
宁由其实是不用折返回来趟这浑水的。
他出城打猎想猎只鹿回来送给家中小妹玩,出城的时间巧恰就躲过了那施咒,等他回去后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已经为时已晚。
说到底是私心抵不过知道宋深死后腾生而起的兄弟义气,加上后来还有顾伶比他更加坚持要回去,他也就跟着去了。
宁由从未见过顾伶那般女子。
“我回去了一趟,”李顾生的安静让宁由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他靠在案桌仰了仰头,声音放得很轻,“他们把王府所有人的尸体都拖到了乱葬岗,那里全都是血,”他说着讽刺地扯了扯唇,“我今日才知道徽阳城外有那一处地方,在多年前战乱时是给不从的战俘和无辜百姓用的。”
只是后来王爷过来之后风调雨顺,那乱葬岗就再无人提起过。
李顾生什么都没有说,忽然站起来转身朝外走。
“李端。”
宁由看着李顾生停住的背影:“我去将王爷同王妃的尸身找了回来,现下正放到庙的后边。”
垂在身侧血肉模糊的手指动了一下,李顾生终于开了口,声音艰涩沙哑:
“……顾伶呢?”
“……”
宁由不自觉地将手握成了拳头,他压住眼底的酸涩之意,须臾之后却是答非所问:“我在城外同顾姑娘想尽办法进来时,东莱的弟子走出来一人,似乎是顾姑娘跟莞大哥的旧识。听顾姑娘对他的称呼,他姓余,是他一直在跟东莱人传递消息。”
姓余。
是初莞所救的那个人。
这一刻不论什么都豁然明了,早有预谋的事情罢了。
李顾生看着外边黑沉沉的天,压根看不见远处的路在何处,他执拗地又再问了一遍:“……顾伶呢?”
宁由心知逃不过这个这个回答了,张了张口:“我没找到她。”
“……”
“她不论是尸身还是活人,我都没有找到,王府门口只有一截染血的红线。”
尽管如此,但谁都能够知道在那个局面里,顾伶孤身一人压根活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