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张斐又向陈守成打听了一番,关于辽国海商的消息。
其实那些辽国海商,多半也都是辽国的一些小商贩,甚至于逃犯,因为在陆路上与宋朝的贸易,管控的太严,他们也争不过辽国的那些权贵,但是海上的话,这管控的力度就小很多,他们也是被迫出海寻找商机的。
一边聊着,陈守成又带着张斐他们去仓库那边看了看,但见里面木材、煤炭真是堆积如山,上千名百姓在仓库那边劳作着,也证明这里每天都有大量的货物出入。
当然,就当下海外的情况来看,其实出海与否,对于宋朝国内的整体状况,不会有太多影响,更别说翻天覆地的改变。
到底目前运输技术也就那样,生产力那就更甭提了。
张斐最初让慈善基金会来这里做贸易,其实用意非常单纯,就是改善山东这边的经济环境。
仅此而已。
因为目前除东京汴梁外,其余地方全都是纯粹的小农经济,但是公检法对于小农经济而言,只是令政治清明,减少百姓受到额外的剥削,但是对于贸易来说,是有着很大的加成。
他必须得让皇帝看到公检法带来的好处,这样才能坚定皇帝支持公检法的信念。
而目前发展也超出张斐的预计,别看只是换来木材、煤炭、硫磺,但这些都对应着目前宋朝所需。
比如说,宋朝国内正在大规模的建设,而木材又是极度匮乏,这一点从宋朝皇宫的规模就能看出来。而煤炭更不用多说,商业的发展,必须是要更多工具的,需要煤炭来冶炼,同时宋朝也在大规模研发火器,这又需要大量的硫磺。
这些大宗货物流动起来,也带动整个京东东路的经济,至少这里出现一条贸易线,再加上往北还能够跟辽国贸易。
就局部而言,那是非常可观的。
同时,税务司已经在当地建设好,国家也能从中分一部分利润去。
在新港逗留了两三日,做出一些安排后,张斐一行人便又乔装打扮,沿着在登州、莱州暗中查访。
根据张斐的观察,京东东路的公检法,比陕西路还要彻底一些,百姓对公检法的接受程度,是高过任何一个州府。
这就是武力所带来的,在推行公检法的过程中,就属京东东路打得最狠,因为这里草寇最多,顺带就打击了很多大地主,地头蛇,一切不服,都给撸平了。
河中府虽然发展的很好,但当地地主阶级还是非常稳固的,内心还是有所躁动,但是在京东东路就完全感受不到。
无论是百姓,还是地主,都彻底接受公检法。
对比河北地区,这里就能够看到,很多地主状告普通百姓,也有百姓讹诈地主的官司。
可见动用武力,也是有很大的好处,能够更加彻底。
但这也只是因为京东东路的特殊民情,要敢在河中府这么干,那肯定要坏事,因为那边军阀多如牛毛。
全都是惹不起的。
转悠一圈后,他们又去到青州,结果发现王珪还在那里。
这礼部尚书王珪第一站就是青州,因为他是要去指导各地执行官制改革的,青州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模板,因为上回青州债务重组,导致官署得以精简,王珪就先来这里考察考察,看看留多少人合适。
结果张斐都已经转了一个大圈回来,他还在青州。
这.。
“王尚书,你你还在呀?”
“张检控,你河北就已经考察完了?”
二人相见,是异口同声。
旋即二人都觉得有些尴尬。
是我太慢了吗?
是我太快了吗?
张斐先说道:“我是从登州来的。”
“登州?伱不是先去河北的吗?”
“呃是,考察完河北,我就直接去了登州。”张斐讪讪道。
王珪是彻底无语了。
饶是青州庭长钱顗,都有些看不下去,“张检控,你这巡察未免太过草率了吧?”
刚刚回来的范纯仁,也是稍稍点头。
张斐道:“不管是河北,还是登州,公检法都建设的非常好,就没有什么可说的。”
范纯仁道:“你身为法制之法的创始人,怎会没有什么可说的。”
张斐讪讪道:“但是现在他们比我自己都要清楚,那程庭长还写了一本关于法制之法的书籍。”
天赋还是很重要的,程颐他们对法制之法的解释,比他的解释还要更加完美,理解的也非常透彻,透彻到很多地方他都没有想到。
说着,他又言道:“其实我们公检法只是守住最后这一条底线,至于上限还是在于官府,现在就得看官府如何想办法,提升当地的民生。所以,压力现在都在王尚书这边,我想这也是为什么王尚书为何会在青州逗留这么久。”
范纯仁和钱顗相视一眼,倒也觉得张斐说得颇有道理。
王珪赶忙道:“惭愧!惭愧!”
又坐得一会儿,王珪便借故告辞了,他这一走,钱顗、范纯仁、张斐三人顿时是面面相觑。
过得一会儿,张斐双手一摊道:“是吧,没什么可聊的。”
钱顗不禁笑道:“官家派你来巡察,就是没什么可聊的,你好歹也说上几句啊。”
官场是讲究形式主义的,皇帝让你来巡察,怎么能够不与当地官员交流,这你也没法交差啊。
张斐硬生生憋出一句来,“目前公检法发展的非常不错,而且公检法是有利于商业发展,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我们更需要发挥这方面的优势。”
钱顗和范纯仁相觑一眼,呵呵笑了起来。
张斐郁闷道:“你看,我说了,你们又笑。”
只有这种时候,他们才会想到张斐的年龄,这小子没有什么经验。
要换个人来,不得风光一把,京城派出来巡察使,是最令地方官员害怕的。
当然,这在目前的公检法系统中,也都不成立,钱顗、范纯仁会讨好张斐?
不可能呀!
其余地方的公检法也都是这类人,毕竟都是司马光千挑万选出来的,人人都是道德楷模。
这些人当行政官员未必能行,肯定是不如王安石、薛向、吕惠卿这类人才,因为他们唯一的经济手段,就是休养生息,但是当司法官员是再适合不过。
钱顗主动找了个话题,“对了,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们,就是地方规矩,我们公检法又该怎么如何应对?”
张斐瞧了眼范纯仁,“这一点我跟范检察长在京城已经谈过,《临时法》已经颁布,地方法就非常简单,就是不能违背临时法,就这么简单,只能说是根据当地风土人情,作为一个补充罢了。”
主要还就是《临时法》颁布了,也就不需要张斐个个去教,除了商讨一些案例,确实也找不到什么话题。
关键这些案例,多半都是小农经济的产物,都不是很复杂,想显摆一下,也都没有太多机会。
在青州就更不用说,该聊的,在京城他就已经跟范纯仁交流过,三人就只是吃了一顿便饭,然后张斐屁颠屁颠跑去邸报院。
“哈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晏几道闻言张斐求见,立刻是出门相迎。
“晏先生,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快,三郎里面请。”
入得屋内,张斐便道:“晏先生,你现在真是名扬天下,你那什么剿匪故事,还有什么打官司的故事,在京城也是非常火爆,几乎已经成为文人必读之物,也激发了许多小孩对于认字的渴求。”
“哪里!哪里!晏某能有今日,全凭三郎当初的点拨,晏某实在是感激不尽啊!”
在晏几道心里,张斐可以说是他的一个伯乐。
最初就是张斐告诉他,借诗词写幕后的故事,如此才被赵顼看重,让他来邸报院,来到青州后,他又以此为基础,发展出短篇,不再拘泥于诗词,更偏重于现实。
这文人其实还是现实主义。
他将皇家警察、税务司剿匪和公检法审理的一些案件,写成故事,是大受欢迎。
事业署最初就是凭借邸报院在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