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张斐错愕道:“可我没有收到官家的通知。”

司马光鼓着眼道:“我就是来通知你的。”

“哦。”

“你有没有办法将齐熙业留下来。”

说罢,司马光又道:“倒不是我要以公谋私,而是我认为齐熙业乃是朝中少有的律法人才,目前公检法本就人手不足,要还少了他,更是雪上加霜,关键此案本就不应该怪罪齐熙业。”

张斐讪讪道:“我且试试看吧。”

翌日上午,张斐来到皇城,只见宰相们除曾公亮、陈升之,基本上都已经到齐。

如刘述等保守派官员,都是充满敌意看着他。

确实有不少人认为,没有必要走到这一步。

你不打这官司,也不会有人认为你检察院徇私枉法,玩忽职守。要知道此案发生已经有大半年,革新派那边是屁都没放一个,要是有问题,他们不早就上奏弹劾了。

可你这场官司下来,不但是将齐恢架在火上烤,而且还得罪不少本来支持公检法的士大夫。

至于革新派那边,当然是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真是爹不疼,娘不爱啊。

左右不是人。

不过张斐倒是认为这是值得的,因为检察院的权力得到极大的伸张,这点小事,检察院都不放过,更何况别的事。

你们自己掂量着。

“恭喜,恭喜张检控首战大胜,那场官司,可真是精彩绝伦啊!”

那吕惠卿走上前来,拱手向张斐道贺。

他跟张斐不用避讳,毕竟一直都保持密切的来往。

“多谢!”

张斐拱手一礼,心里却是MMP,你这时候上来道贺,不就是让人以为,我跟你是一边的,旋即他讪讪笑道:“但精彩程度是远不及这里啊!”

吕惠卿哈哈一笑,低声道:“是司马学士让你来救齐熙业的?”

张斐点点头。

吕惠卿又问道:“那你能够救得了吗?”

张斐道:“我会尽力而为的。”

吕惠卿纳闷道:“他们如此待你,你又何必为他们费尽心思。”

张斐苦笑道:“我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公检法。齐庭长就是要致仕,也不能是在这时候。故此,待会吕校勘还得手下留情啊!”

吕惠卿打趣道:“是你得手下留情,我可不想也被逼的请求致仕。”

“吕校勘言重了。”

张斐拱拱手,心想,就你这脸皮,逼你去死,可能都比逼你致仕要容易得多啊!

二人聊得一会儿,那殿门便打开来,大臣们刚刚入得殿内片刻,赵顼便来了。

“朕听闻最近有关祥符县流云寺通奸一案,闹得是满城风雨,这不都已经审完了吗?”

赵顼神色不悦地问道。

可见这事闹得他也很头疼。

这真的不是什么大事,但若不及时制止,闹到后面,就会变成大事。

什么礼法、司法,错判、冤案全都来了。

到底这个官司里面,确实包含许多利益。

赵顼赶紧出来开会商议如何解决。

邓绾立刻站出来道:“回禀陛下,这都是因为祥符县齐庭长当初因一己私念,未有遵从律法,制造了这一起冤案,虽检察院明察秋毫,还得柳青夫妇清白之身,但还是间接害得一条无故的性命。”

“一派胡言!”

刘述立刻站出来道:“启禀陛下,齐庭长亦是根据律法所判,只是未有遵从奸从夫捕的原则。但是在臣看来,齐庭长也不过是想杀鸡儆猴,杜绝这种伤风败俗之事。要知道有些家庭设肆卖酒,纵妻求淫,暗为娼妓,明收钱物,若是一味的遵从奸从夫捕原则,只会助长这种不良风气。”

吕惠卿道:“关于这一点,张检控在庭上已经做出解释,若是大家不认同这原则,可要求立法会做出更改,既然没有更改,那就应该遵守,若是公检法都不守法,谁还会守法。”

他这一激,立刻就有不少大臣站出来,直接要求立法会更改这条原则,理由就是他们认为此条原则与礼法冲突。

他们这回真的想以保护齐恢为由,直接将这原则给改了。

就是要告诉大家,要以礼法为尊,司法就必须为此让路。

富弼、司马光看在眼里,是愁在心里,他们虽有不愿,但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这里面还涉及到齐恢。

否则的话,司马光也不会找张斐出手相助。

赵顼听罢,也知其中凶险,可不能乱来,连连摆手,“诸位先都稍安勿躁,张检控来了没有?”

“臣在!”

躲在后面的张斐立刻站出来。

赵顼问道:“张检控,此案皆因你而起,你对此有何看法?”

张斐是一脸郁闷道:“臣认为我们检察院没有受到应有的尊重。”

赵顼哦了一声:“此话怎讲?”

张斐道:“如果齐庭长有过失之举,亦或者徇私枉法,这可是违法的事,那我们检察院自然就会针对他,进行控诉,但是经过我们检察院的调查,齐庭长并无任何违法之举。故此,臣以为认为齐庭长在此案中有些违法之举,就是对我们检察院的不尊重。”

邓绾质问道:“这就奇怪了,既然没有违法之举,那为何张检控认为此乃错判?”

张斐反问道:“邓御史,假如我能证明齐庭长没有违法,那你这番话是不是就违法?”

邓绾双目一睁,旋即哼道:“我可不是庭长。”

张斐笑道:“也对,差点忘记你们御史可以闻风上奏,是不需要讲证据的。”

在场的御史皆是怒目相向,你这是在讽刺我们所有的御史。

张斐那是一点也不慌,你御史台可以弹劾我,但是我检察院也可以直接起诉你,咱们谁怕谁啊!

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

在张斐看来,检察院必须跟御史台平起平坐。

“这些就先别说了。”

赵顼摆摆手,“先将此案说清楚。”

“遵命。”

张斐拱手一礼,又道:“陛下,有些案子是非常复杂的,并没有一个绝对公正的答案,每个庭长可能都有不同的看法,导致最终判决会出现偏差。而其中唯一具体的标准,就是公检法的审判制度。

我们检察院仔细调查过,齐庭长是完全遵从公检法的审判制度,只是他认为此案影响极其恶劣,故而不应遵守奸从夫捕的原则,这只是一个争议,但不是一个错误。

因为在我朝律法中,并没有明文规定,庭长能否破例判决,但是根据以往的案例来说,这是被允许的。

只是说,我们检察院并不这么看,我们认为在此案中,更应该遵守法律原则,故此我们检察院控诉的是此判决无效,而并非是指妙空与柳秦氏就是无罪的,只是要经过重新审理,也许最终也可能判他们有罪。

当初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故此公检法才有上诉制度,百姓若是不服,只要提出合理证据,就可以从县城一直打到京城来,甚至告到大理寺、审刑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