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八章 真正的金融

王安石又道:“此外,臣还仔细研究过河中府的成功,其关键原因就是在于盐钞,而盐钞之所以能够在河中府取得成功,其主要原因是在于当地缺乏钱币,朝廷只需要发适量的盐钞出去,就会留有一部分盐钞在民间,这部分收入也算是财政所得。

而我朝几乎各地都在面临钱币匮乏,臣以为朝廷应该认真对待这盐钞,因为这能够在短时日,弥补财政的不足。”

赵顼忙问道:“先生对此有何建议?”

他对这玩意也非常感兴趣,但张斐并没有跟他深刻讨论过这些。

王安石道:“制定非常详细的制作和监督流程。河中府的盐钞,臣特地托人带了一些回来,其制作粗糙,毫无美感,拿在手里,也不像似贵重的物品,这代表着朝廷并不重视,而一张精美的盐钞,能让百姓更有信心。

故此臣以为朝廷可先征集这方面的人才,设计出复杂、精美的盐钞,让人难以仿制。

更为主要的是,盐钞的发行和监督,还是基于筹集边州军饷,而并非是视作独立的钱币,臣以为应该对此进行调整,不应完全为了筹集边州军饷,还应该考量财政,亦可直接交由提举常平司,根据各地的财政情况,去适量发行。”

张斐在河中府,并没有盐钞的属性,主要发行还是根据范祥、薛向他们制定的通商法,盐钞的主要作用,还是为边州筹集粮食,不是根据货币情况来发的。

赵顼问道:“不通过三司吗?”

王安石道:“三司岂知各地的钱币情况,提举常平司常年与商人打交道,是清楚的知道,各地的具体情况。”

赵顼犹豫片刻,便点点头道:“就依先生之言。”

绕开三司,他也喜欢。但随后,他又笑道:“看来先生在此次试行中,吸取了不少教训啊!”

王安石立刻道:“其实臣的新法,都是吸取先人的经验,然后根据我朝情况,进行调整和完善,而非是臣首创,若无成功经验,臣又岂敢建议官家。”

有人说王安石是拗相公,孤傲、刚愎自用,这个说法没错,但这都在于他的主张和理念,他相信通过财政政策,是可以扭转财政赤字的。而不是在于具体手段,他的新法全都不是他想出来的,就没有一项是首创,全都是总结前人或者今人的经验,且都有成功的案例,他才拿来用。

只要这个办法是符合他的主张和理念,他就能拿来用。

张斐的超级财政机构思想和盐钞、盐债,都非常符合他的主张,当时他得知这个计划,是欣喜若狂,也是他亲自批准的,元绛才随着张斐的计划去做,没有他的批准,元绛真不敢那么干。

如这些办法,他马上就能够吸收,为我所用。

此外,他这么急着跟赵顼建议,也是受局势所迫。

他心里也清楚,皇帝可能对新法已经有所动摇,所以他必须做出调整,来坚定皇帝支持新政的决心。

另外,公检法的成功,以及皇帝对公检法的亲睐,注定他的法家思想是难以有所作为,新政将会受到公检法的监督,他也无法获得如商鞅的权力,做到一言九鼎。

这其实是很麻烦的事。

他必须要做出改变。

这里他借用了慈善基金会的方式,通过给商人的投资和借贷去直接获取盈利。

而且,这能够帮助他,避开冗杂的官僚体系,去操控全局。

这就是王安石和司马光最大的区别,司马光压根不认同这些理财思想,他的政策只有一点,休养生息,轻徭薄赋,即便这个政策能够赚到钱,司马光也会认为这是歪门邪道,只可赢得一时,而不可长久,长久必伤民。

王安石对于理财的手段,是推崇备至,他很快就能吸收这方面的知识,然后用于自己的政策。

见过王安石后,赵顼又亲自召见司马光,如今可是两翼齐飞,不能顾此失彼。

司马光跟赵顼谈得事就非常简单,就是公检法聘请寄禄官的事。

我们公检法的责任就是执行,是要求最高得部门,如果什么臭鱼烂虾就往我公检法扔,那如何能行,而且,公检法能够取得如此成功的原因,就在于公检法是能够直接裁掉不合适的人。

那些寄禄官可全都是大爷,都已经懒散惯了,来到公检法,他们要是出工不出力,那怎么办,当大爷养着?

这会带坏我们公检法的风气。

而这些寄禄官员,要裁得话,是非常难的,手续之多,真是瞠目结舌,基本上就是铁饭碗。

司马光坚持要求,让他们应聘上岗,从最低坐起,凭能力留任。

如果上来直接当检察长,那肯定就裁不掉,因为检察长必须是朝廷指派的,河中府虽然情况特殊,直接就地取才,但也都申请过的,大庭长还是没有这权力的。

赵顼欣然接受他的建议,因为司马光只是针对公检法的底层官员,上层官员,还是朝廷决定,这并不影响他的人事权,但还是要求司马光,尽量招入更多的寄禄官,而不要轻易从民间招人,这会加重朝廷的冗官现象。

司马光当然也答应,他不是不想招,因为公检法很缺乏识数认字的人才,只是说,招来了,就得鞭策他们,让他们努力干活。

张家。

“张庭长,关于贵宅的改造,已经全部完工,你要不亲自去看看。”

李豹来到屋内,一边搓着手,向张斐说道。

“不用了!”

张斐摇摇头,“我相信豹哥做得比我想得还要细致。来来来,坐,专门为你准备的火锅。”

“多谢!多谢!”

李豹也不客气,立刻坐了下来。

张斐亲自斟了一杯热酒给李豹,“喝杯酒暖暖身子。”

李豹举杯饮尽,砸吧几下:“这真是舒坦。”

当然,张斐没有清闲到,找李豹过来喝酒。

张斐问道:“京东东路的税务司安排的怎么样?”

李豹道:“官家早就派人过去了。”

“是吗?”

“嗯。”

收税这种事,赵顼比谁都积极,别说寒冬,就是大雪天,你们也得立刻赶去啊。

闹归闹,这税钱可不能少。

张斐笑了笑,又道:“我在河中府时,听闻我们在京东东路的人都已经急不可耐了。”

李豹忙道:“这倒是的,因为当初张庭长是让咱们先去的京东东路,那边发展的规模,可比河中府现在都要大。”

张斐问道:“那今年的秋税,应该没有问题吧?”

李豹咧开嘴笑道:“问题肯定是没有,我们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但到时肯定会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腥风血雨?”张斐皱眉道。

李豹笑道:“张庭长有所不知,陕西路那边,有各路军队在,且都是我大宋的精锐之师,那边草寇反而比较很少,百姓也算是比较淳朴,最麻烦的也就是军队。

但京东东路可不一样,尤其是齐州、青州、登州,那边官员软弱,禁军腐败,导致当地几乎每个山头都有草寇,且到处都是刁民、泼皮无赖,在我看来,这治安最差的可就是齐州。

这回京东东路闹成这样,可也是有这方面的原因,如果别得地方,就是咱们去火上浇油,可能都烧不起来。”

张斐道:“真的假的?”心里嘀咕着,好像梁山就在那边。

李豹道:“当然真的,你问问那冯南希便知。要不然咱们税务司也不会在那边发展的这么快,对于咱们税务司而言,那边可真是人才济济,河中府许多人才,全都是从齐州调过去的。”

张斐不禁有些担忧道:“那你们能不能搞定?”

李豹道:“一定能够完成任务,但可能会动用很多武力手段,要不,张庭长亲自过去坐镇,这样兴许能少动用武力手段。”

张斐没好气道:“你都这么说了,我打死也不会去了,我可就最怕这些了。”

“是吗?”

李豹惊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