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斐只是一笑,算是默认了,又道:“但是苏小先生可以过去一趟。”
苏辙又看向张斐。
张斐道:“这皇庭到底是被动的,而检察院是具有攻击性,京兆府的官员也不是那么好惹的,我怕那些检察员镇不住场。反倒是河中府这边公检法已经是深入人心,大家已经习惯于照章办事,即便我们不在,一切也可以如常进行。”
上回来河中府,完全就是他在拼杀,这回也该我出点力了。苏辙暗自思量一会儿,点点头,“好吧!那我亲自就过去看看。”
在去年的时候,张斐就曾说过,今年公检法的任务就是对外扩张,而不是什么税收风暴,因为那是一早就确定好的,努力了一年多,最终就只是收割时刻,对于张斐而言,爽感早就过去了。
对外扩张,才是当前第一要务。
而如今张斐已经将路铺好,给公检法创造出一个绝佳的机会,因为对方的把柄握在公检法手中,对方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接下来就是派遣人马,去京兆府建立起公检法。因为河中府和京兆府是边州两个大本营,只要控制住这两个州府,再去延州、麟州等地,可就方便多了。
但是,正如吕公孺所言,旧制的确缺乏人力、物力、财力,公检法其实是很花钱,等于是将之前的吏变得精英化,纪律花,要升级,就必须要花钱,故此公检法若要前去,这背后是必须要有财政支持的。
财政可就得找元绛,于是张斐今日悄悄将韩绛、元绛请到皇庭来。
在内堂的一间小屋内,只见韩绛、元绛与张斐坐在酒桌旁畅饮。
“呵呵,你小子究竟是早有预谋,还是灵机一动。”韩绛笑吟吟道。
张斐认真思考一会儿,道:“不瞒韩寺事,这不能说是早有预谋,也不是灵机一动。”
韩绛好奇道:“此话怎讲?”
张斐道:“那吕知府都算到会有今日之事,我当然也有想到,故此当时我就在想,如果真的发生了,那就借机在京兆府推行新政。”
“原来如此。”
韩绛点点头,突然一愣,道:“你说什么,推行新政?不是.!”
张斐笑着点点头道:“当然,我可没有忘记王学士当初交给我的任务。”
元绛忙问道:“此话从何说起?”
张斐道:“二位以为这官司该如何判?”
二人面面相觑一眼。
“是呀!这官司即便到京兆府去审,也不太好判。”元绛眉头一皱。
韩绛难得去猜,张斐在律法方面的造诣,真是令人惊叹,摆摆手:“你小子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斐道:“首先,百姓确实有冤屈,其次,这个广泛存在的问题,如果说赔偿的话,几乎要赔偿所有的百姓。这官府显然是做不到的。所以解决的办法就只有一个.!”
“提举常平司!”元绛立刻道。
张斐点点头道:“不错!就跟我们之前一样,我们皇庭还是只负责依法判决,再由提举常平司来解决问题,以此来让新政获得民心。不过由于这事错在官府,官府必须弥补,故此可以以低息或者无息借贷给百姓,反正提举常平司现在并不是靠着这利息赚钱。
而且,这些借贷,可以全部都用盐钞,因为只要有公检法在,百姓对盐钞就不会那么担忧,这样也就不会影响到京兆府的地方财政。不过这事,我建议还是由马家解库铺去做。”
韩绛听得是连连点头:“一环扣一环,妙啊!真是妙啊!”
可想而知,一旦去京兆府建立公检法,那么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公检法,新政将会非常顺利的进入京兆府,真心没有比这更加完美的开局。
元绛突然感慨道:“其实新政与公检法是相辅相成,合则双赢,也不知为何在朝中却是非得斗的你死我活。”
这一句话,直接将这天给聊死了。
朝中只有权力之争,只有胜败,而没有是非对错之争,那就不是一群正人君子,全都是一群智商变态的流氓,正经人谁当得了官啊!
在这里,他能这么轻松地说出这句话,在朝中,他也得选边站。
高处不胜寒啊!
元绛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忙转移话题道:“张庭长,你再与我们详细说说,我到时好去布置。”
张斐笑着点点头。
韩绛和元绛当然都支持这么干,这绝对符合新政的利益,有公检法在前面吸收仇恨,可真是不要太爽啊!
在与元绛他们谈过之后,张斐又去到马家解库铺。
根据王安石的理念,是官府掌控一切,所有赚钱的买卖,都让官府来做,商人就滚一边去。
但是由于公检法的出现,导致这个模式发生了变化,官府是不需要再大包大揽,可以利用商人的天赋去做到这一切,因为公检法确保了在契约两端的权益是平等的,这使得商人可以更加自由的做买卖,而且也就不会有人说新法是与民争利。
现在河中府官员,都不说这事了。
“三哥,到了!”
龙五将马车停下,一旁的李四回头向车内喊道。
张斐正准备下车,一看店里是人山人海,“哇!这么多人啊!”
原来随着这些新政策的颁布,第一个红火的行业,自然就是解库铺,因为很多商人都想做这酒买卖,虽然这里面竞争激烈,但只要抢的一席之地,那就是一个金饭碗。
但是做这么买卖需要资金,所以不少人来马家解库铺来咨询借钱的事。
张斐直接让龙五驱车去到后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店里的伙计看到,当他们来到后门时,樊正已经在那里等候。
一番寒暄后,张斐见樊正似乎心事重重,不禁道:“樊大,生意这么好,你怎还愁眉苦脸?”
樊正用复杂地眼神瞧了眼张斐,“三哥,不瞒你说,如果可以再选择的话,我可能还真不会做这买卖。”
张斐惊诧道:“为什么?”
樊正苦恼道:“我是想将做买卖做大,但但我没有想到,这买卖会做得这么大,且不说目前每日金钱交易有多少,此外,还有盐钞、盐债,税务司的账务,那边还有军饷、飞钱,这可都不是普通的买卖,稍不留神,可能就会倾家荡产,甚至于家破人亡。我!”
张斐哈哈一笑:“你这是怪我揠苗助长。”
樊正忙道:“我我没有这意思,只是我能力不足,力不从心,可能会辜负三哥的信任,这已经超出我的能力,故此前些天我已经写信回京城,让马叔叔亲自过来一趟,相信这方面的业务,马叔叔和相国寺的人比较熟悉。”
张斐稍稍点头,“这倒是可以的,相国寺的人可能更擅于处理这些事务,不过你也别太给自己压力,其实这种事无他,唯手熟尔,这一千贯跟十万贯的处理方式,也没有多大的不同。”
樊正道:“话虽如此,但这不仅仅涉及到金钱交易,还有盐钞、盐债,以及税警、士兵们的军饷,我既得将钱借出去盈利,又得确保税警、士兵能够时时刻刻从我们这里取到钱,还得处理手里大量的抵押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