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是打算去告官的,可就那时,韦愚山的女儿被昌王看中了,且被昌王收为妾侍,韦愚山在乡里是更加肆无忌惮。我哪里还敢告官,而且我深知韦愚山的为人,是睚眦必报,我害怕遭到报复,我也承担不起那么多税收,于是假意休掉妻子,将他们送回娘家,又将田产变卖出去,自己出家为道,这三年来,我一直都躲在道观里面。」
此话一出,不少官员面露怪异之色。
还与昌王有关。
这一点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可是门口的百姓,却都是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个个是敢怒不敢言。
张斐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你现在又要去告发韦愚山,居我所知,韦愚山的势力比以前要更加强大。」
耿明道:「其实这两年来,我一直都在暗中调查韦愚山,收集他偷税漏税的证据,等待着时机。」
张斐又问道:「那你调查到什么。」
耿明道:「我查到这两年来,韦愚山更是变本加厉,逼迫百姓逃离乡村,而那些田地就彻底变成无税之田。最终官府又将那些田税分摊到附近百姓的头上。」
….
张斐问道:「官府凭什么这么做?」
耿明道:「因为我朝有规定,百姓贩卖田宅,需要先问亲邻,官府就以亲邻监督不力,而将那些田赋分摊给附近得百姓。」
张斐点点头,又问道:「那你又为何此时要告发韦愚山,你就不怕韦愚山的报复吗?」
耿明突然眼眶一红,「那是因为...因为我妻儿他们孤儿寡母在娘家,不怎么受待见,受尽委屈和欺负,还常常挨饿受冻,都已经快活不下去了,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故而才决定出来,去告发韦愚山。」
说到后面,他捂着双目,哽咽了起来。
门外的百姓也深受感染,偷偷抹去眼泪。
伸张正义就是这结果?
这衙前役真是害人不浅,你不对百姓狠,那你就完了。
王安石见到这一幕,心里是非常开心的,不是他铁石心肠,而是这能够为他的募役法,提供充分的证据。
当然,这也是张斐给他的承诺。
张斐见耿明哭得不能自已,于是又向赵拚道:「关于韦愚山偷税漏税的证据,主审官应该已经看过了,这都是很容易查到的,其中就包括韦愚山在落马坡那一千二百亩田地,至今那一千二百亩田地也只缴过两年的税,而且全都是耿明缴的,这绝不是一个巧合。」
赵拚点了点头。
「我问完了。」
张斐坐了下去。
范纯仁微微一愣,眼中充满着疑惑,站起身来,道:「耿明,当时可是王鸿担任开封知县。」
耿明抹着眼泪,是直摇头。
「我问完了。」
范纯仁坐了下
去。
我是来为王鸿辩护的,这事跟王鸿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至于那韦愚山,他也认为该死,压根就没有想过为韦愚山辩护。
张斐又起身道:「恳请主审官传韦愚山上堂。」
赵拚先是让人带着王鸿下去休息,然后又传韦愚山上堂。
过得一会儿,只见一个近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上的堂来,国字脸,浓眉大眼,横看竖看,身材魁梧,仪表堂堂,看着是真不像一个作女干犯科之人!
「小民韦愚山参见赵相公。」
韦愚山拱手一礼。
赵拚就只是点点头。
你就站着审吧!
这里没有你坐的位子。
韦愚山瞟了眼那座椅,倒也不敢说什么,老老实实站在那里。
这都还没有开问,门口百姓对着韦愚山就是一阵唾骂。
平时他们可不敢骂,此时不骂更待何时。
许多观审的百姓,其实就是为了宣泄这种情绪。
韦愚山只能低着头,掩耳盗铃。
赵拚毕竟当过权知开封府,知道怎么应对这种情况,等到百姓都骂得差不多了,他才一拍惊堂木,「肃静。」
等到门口渐渐安静下来后,张斐站起身来,道:「韦愚山,关于三年前耿明一桉......。」
韦愚山点头道:「是***得。」
….
此话一出,一阵哗然之声。
你这认得忒也干脆了。
饶是赵拚、韩琦、富弼他们都惊讶地看着韦愚山。
我让你认罪,也没有让你认得这么爽快啊。张斐也愣了愣,好气好笑道:「那你自己说说吧。」
韦愚山点点头,道:「当时在新马乡的一二等户里,就属他们耿家与我韦家最具威信,我当户长的时候,可也没有上他家催缴税收,是别得里正去的,可他一当上里正,就来找我麻烦,我认为他是借公职来打压我们韦家。
故此我就买通两个刀笔吏,那税钞是我真缴了税换来的,可不是假得,只是我想了法子让那粮食暂不入库,我就拿着税钞去吓唬他,让他帮我缴税。
至于后来他去当道士,可就与我无关,我也没有去找他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