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叹了口气,“说实话,你自个儿去京城,我也不放心。
可是没法子。
别说我身子不争气,即便是我没病,也无法去见你父亲。
我身份卑微,又是二嫁之人,去了只会让他蒙羞,让云家蒙羞。
你则不同。
你是主子,是云家的庶长女,即便是郡主也得高看一眼,再有你父亲护着,定能给你找个好夫家。
若嫁到这,一生都会战战兢兢,忍饥挨饿,不知哪个灾年,就会被夫家换了粮食。
这不是危言耸听,我当年被你舅父卖到妓院就是例子,卖儿卖女,甚至易子而食的事都不是稀罕事。”
云召召点头:“我知道,人饿急眼了,做出啥有悖人伦的事也不奇怪。
娘这些年吃苦耐劳,一日也舍不得休息,就是怕撑不过灾年吧!”
翠花笑道:“不止是我,家家户户省吃俭用的,都是为灾年做准备。
你父亲说过,‘世之有饥荒,天下之常也。’
我在这里生活了十五年,这十五年大灾荒没有,小灾年经了好几次,只咱村就饿死过不少人,都是又馋又懒,或不善过日子的。”
云召召笑道:“被教育了,您这是责我不会过日子呢!
等着,我迟早想出挣钱的法子来。
可娘说的也不对,不管何种方式过日子,都是以人为本,没人了攒钱干啥?
还有,听您的描述,父亲对您用情至深,绝非浅薄之人,您怎知父亲会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或许,不能见您一面,才是父亲最无法释怀的事。
正如您想把骨灰葬到父亲必经之路一样。”
翠花眼眶湿润起来,痴痴的看着虚空处,好一会没有言语。
云召召轻声道:“您别伤心!往后没欺负咱了,好好将养几年,您会慢慢好起来的。
到时候咱们一起去京城,跟父亲团聚,父亲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父亲不会嫌弃的。”翠花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昭昭,我明白你的孝心。
可是为时已晚,我的病我知道,真的好不了了。
我的腹腔如烈火烧灼般难受,尤其是饭后一个时辰左右,更是腹痛难忍,如斧砍刀割一般。
平常不过是强撑着,其实这身子早已千疮百孔,油尽灯枯,即便是日日吃蛋羹,也将养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