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瑜震惊又失望的泪眼注视下,裴钧煜心中那把名为嫉妒不甘的火越烧越旺,而她的无视和并不为他而流的每一滴眼泪都无时不刻不在为这把火添柴加势,最后火势大到再也掩饰不住,露出他那被灼烧得千疮百孔,显得无比丑陋的一颗心来,溅出的火星子不可避免地伤人,更教人躲闪不及。
但他多年处于权势高位,习惯揣测利用人心,拿捏他人生死命途,凭借敏锐的直觉嗅到失败的气息后,为了避免处于劣势,他便萌生出同归于尽的想法,先发制人。
“你有什么不满可以冲我来,怎么折磨我都不要紧,可孩子们是无辜的!他们还那么小,那么脆弱,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忍心,怎么下得了手……”泪珠滚滚落下,姜瑜如被抽掉了脊骨,失力扑在枕头上掩面痛哭出声。
裴钧煜环住她的腰把人提起来,大手抚按在她脑后抬起她的脸面对自己,不留余地地指责,“乐安生病是我故意为之又如何?莫说我这个与他们没有多少感情的生父狠心,姜瑜,你扪心自问,你对两个孩子难道仁慈?喜安为何会先天不足?还不是因为你当初擅自出逃,怀胎不稳,伤了胎气早产,喜安才会体弱多病。你以寡妇之身与别的男人在同一屋檐下共处多年,可知周遭关于你和谢宴那厮的闲言碎语有多不堪入耳?你当真不知?就算你一概不知也就罢了,两个孩子平日在外头玩耍,听的却是一点儿不少,他们聪慧懂事,从未在你面前提起,乐安连在学堂里都被同窗私下耻笑,骂他是野种,是谢宴的私生子……什么话都有!为了维护你,他才整日缠着你那半路认的哥哥要习武,怎么,你常常听他懂事地念叨要快些长大保护你和喜安,想必你从未往深处想过其中缘由,甚至还觉得欣慰吧?孩童天真顽劣才是本性,他们却比别的孩子更懂体贴你这个娘亲,你可知你为他们带来了多少本不该在这个年纪经历的风雨?我们两个,到底是谁更狠心?”
“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没有……”姜瑜下意识大声反驳,然而他一下子说得太多,她的思绪被他的话扰乱,一时竟不知从哪里开始说起好。
裴钧煜大掌前移,拢住她脸颊,步步逼近,彼此滚烫急促的呼吸交缠得绵密难分。
他并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对了,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么?这还要多亏谢宴那厮。”
姜瑜思绪被迫打断,低垂的眼睫颤颤掀起,疑惑又急切地顺着他的话问,“你什么意思?”
裴钧煜盯着她眼里自己的倒影,说着说着,暗怒中莫名多了一重难言的兴奋,“若不是为了你,谢宴拒绝了那罗大人嫁女的橄榄枝,怎会留滞此处多年?后来那罗大人的女儿进宫成了圣上宠妃,那罗大人醉酒后亲口说出此事,传到我耳里,我才顺藤摸瓜查到这儿,找到了你。”
姜瑜的眼泪掉得更厉害。
心爱的女人在自己跟前为别的男人哭得楚楚可怜,他生不出半分怜惜,连那点儿兴奋也顷刻间消失殆尽。
“恰恰是他对你的痴情害了他自己!姜瑜,是你让他等了六年啊!所以,他今天沦落到这个地步,所遭受的一切屈辱都是拜你所赐,更是他咎由自取!归根结底,是你们太不自量力!如果你当初安安分分地留在我身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在她晶莹的泪光中近乎恶毒地摧毁她和谢宴之间的感情,并试图借此消除她心中那个根深蒂固的、要逃离他的执念。
这番话说得远比方才谈及孩子时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