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一双大手缓缓推开的时候,被喂了软筋散、堵住嘴巴捆得紧实的谢宴被身后两人悄无声息地提到窗下。
他身上无一处不痛,以致神志清醒无比,却偏动弹不得分毫,甚至发不出丁点儿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走进自己和姜瑜的喜房,愤恨得目眦欲裂。
其余人等在卓星的示意下悄然退出,徒留满院暗藏危机的万籁俱寂。
一门之隔的房间内却很是温馨,烛火融融,红绸垂挂,窗牖和门扉都贴着大大的“囍”字,铺着红布的桌上放着层层堆叠得整齐有序的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等寓意“早生贵子”的摆盘,空气中弥漫着女子脂粉的馨香。
满是让人见之喜庆的布置,落在裴钧煜眼里,却觉扎眼得紧。
这不好的情绪并没有在他心间停留太久,他目光急切地移向无遮无挡的里间,那教他日思夜想到险些走火入魔的女人,正偏头坐在镜前通发,一身火红的嫁衣曳地铺开,葱白的指尖一下下从柔滑如缎的青丝穿过,白得惹眼。
单是看见这个熟悉的背影,他不必看到她面容,就能确认这是姜瑜,是自己魂牵梦萦的心爱之人。
他心头酸胀,眼眸一红,突然就落下泪来,却疑心眼前又是他吃药之后的幻梦,硬是愣愣驻足在原地不敢再走前一步——
怕一靠近,那道倩影又会顷刻间在他眼前如云烟消散,让他连追寻的机会都没有,扑空之后,下一瞬就会在孤寂的黑夜中头痛欲裂地惊醒。
他被肝肠寸断的隐痛折磨太久,以至于一朝得见,反而不敢相信眼前的真实。
姜瑜怎会听不见身后突然停住的脚步声,只是到了这会儿,她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也是紧张得厉害,身后那人炙热的视线更是灼人得很,让她心间发颤。
红烛火光跳动,一远一近地映入男人朦胧泪眼和女人娇羞难言的眼眸,两人之间陷入谁也不敢主动的焦灼。
片刻后,终是姜瑜沉不住气,手指无措地绞着身前青丝,强装平静道,“是酒喝多了不成,怎的还不过来?盆子里有水,先洗把脸醒醒酒吧。”
不是凄厉绝望的哭喊,是她隐含期待的娇嗔,这声音在他听来如同天籁,猛地一下就把他从不真实的幻觉中拉拽出来。
裴钧煜到这时才终于生出些欣喜若狂之感,失焦的眼神重新聚起了光。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话其实不是对他说的。
他并不想看到姜瑜知道他是谁以后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