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第一回把字递到我跟前时,在想什么?”
“我那时以为,您会和当日的大公子一样,夸我一个女使写字写得好。”
座椅上的人道:“你倒坦诚。”
“我起先以为,您只是有教无类;大公子来过那一回,我才又渐渐想明白,您就没拿我当女使过。”
她一双通透的眸子扬起来,月上枝头一样的皎洁。
“您一直在,给我我想要的。”
沈老太爷终于笑了。
“好了,把你的字放回去吧。”
姜念照旧说:“您还没点评呢。”
“不必我评了,”他却说,“你第一回想的是出风头,被我说几句就紧憋一口气,每回递过来都要直勾勾盯我。”
“你今天不看我,心里想的是什么?”
姜念捧着那张宣纸,眼睫轻缓眨落。
随后她说:“不管您怎么讲,我已经做到我的最好了;我问心无愧,所以您说什么好像也就……没那么要紧了。”
老者点过头。
“看来往后,我要多一个徒弟了。”
姜念怔了怔,随后喜笑颜开,在人跟前磕了一个头。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可额头还没触地,就被拐棍隔开。
“在此之前,你要讲清楚一件事。”
姜念维持着身形,只仰起脖颈看人。
“你来我沈家,究竟所为何事。”
早该跟人坦诚的,她不急着辩解,身子缩起来些,避过那杖头,将这拜师礼行完。
随后才站起身直言:“我是为沈渡来的。”
终于听人嘴里说出这个名字,老太爷不知该说若有所觉,还是意料之外。
“他如今在京都,算是孤军奋战,时局就要乱了。我怕单靠朝廷没法保全他的家人,又正好人在附近,于是就来了。”
“你是说,如今朝廷的人,也在附近?”
“不止,还有临江王的人。”
拄着那条略微磨损的拐杖,老太爷站起身,极其缓慢地在屋里踱步。
半晌又问:“他是你什么人?”
这回姜念没有犹豫,“莫逆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