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默道被她训得一愣,缓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品出其中那个味儿来。
姜念乘胜追击问:“您就直说吧,这官声您到底打不打算要?若是往后的事都没打算,竭泽而渔,我看也不必争这一时的意气了。”
“您守着家里一个美妾,一对庶出的儿女,日子足以过下去。稗官小吏又如何?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大不了青史无名……”
“你给我住嘴!”
男人猛然大喝一声,说明姜念句句都戳中他的肺管子。
她微微抿唇,语调放轻了些,“我说真的爹爹,咱们若是没这个家底,便也不用凑这个热闹了。”
姜默道,一直都是个眼光短浅之人。
当初恩师要保他,将他外放他不肯;如今只看见官职,却想不到升官以后的路。
他茅塞顿开,只恨先前没多帮着妾室,好歹守住那份遗产。
到今日再想开口要嫁妆,早已万万不行了。
他此刻头痛欲裂,只觉当年落榜徘徊街市都没这般为难过。
偏门外桂枝姑姑又扣门问:“姑娘,出什么事了?”
显然是被方才姜默道那声引来的。
男人只知窝里横,真牵扯到外人,还是心虚多些,只得又去看姜念。
“无事。”
姜念懂得恩威并施的道理,于是起身,又将人扶到圈椅上坐好。
“爹爹今日来了,不妨让我也问件事吧。”
能有姜念在意的自然是好事,他忙道:“你说。”
姜念捧了茶盏给他,在人饮用时退回自己的位置上,缓声说着:“当年我娘亲离世,究竟是谁害的?”
她死死盯着姜默道,见那仰起来的盏底抖了抖,随后男人故作镇定喝了好大一口才放下。
姜念以为他要先装傻,却听他幽幽说着:“这事过去那么多年,总有叫你知道的时候。”
“哦?”姜念坐直了些,“难道不是意外吗?”
“说是这样说的,”男人扶着桌案,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可为父知道,是我害了月华。”
所谓抛砖引玉,这必定不是姜默道认罪的前兆。
姜念忽然也没声儿了,轻轻抽一口气,“女儿只想知道真相。”
姜默道一转眼,瞧见她低头悲戚的模样,仿佛就看见当年自己对人说,要接个有子嗣的外室回来,妻子默然垂泪的情景。
“其实这件事情,为父也不是很清楚。”他亦是低着头回忆,“只知晓当年你娘身边有个丫头,心比天高,想做我姜府的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