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背对着景珩,侧身而卧。清冷的月光洒在安宁身上,将她的影子拉的老长。光影交错间,一种难以名状的孤寂如一层潮湿冰冷的浓雾,从四面八方往安宁所在之处漫延,一点一点把安宁的身影吞入其中。
明明是炎热的盛夏之夜,景珩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景珩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想向安宁走去。天平一侧的砝码却突然动了一下,止住了他前进的脚步。
景珩站在原地,转头往将军大帐的方向看去。半晌后,景珩闭上眼睛,亲手止住了那个不断跳动的砝码。
景珩重新睁开眼睛,在黑暗中毅然转身,坚定地向安宁走去。
感受到背后有力的心跳,安宁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那只圈在自己腰上的手,心中却并无一丝得胜的欢欣。
安宁这辈子,为达目的,做过很多坏事,手上还沾过不少血。但她很少会为此而感到愧疚。毕竟以往那些目标人物,看似是败于她手。可实际上,他们都只是败给了他们自己心中的欲念。
为名也好,为利也罢,人一旦因着自己心中的欲念上了牌桌,就得有愿赌服输的准备。便是最后兵败身死,那也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可如今……安宁皱眉,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专用麻药好像过期了,竟开始滋生出一种久违的、奇异的愧疚感来。
那种诡异的愧疚感像一根白色的羽毛,在安宁的心上轻轻拂过。一下、两下、三下……细细密密的绒毛看似柔软,扎在心上,却能让人感受到无尽的酸麻刺痛。
安宁无声地看着窗外的月亮,任由这种酸麻刺痛的酷刑持续到天上高悬的明月逐渐西移。
安宁心想,昭元说的没错,她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小恶魔,见不得别人好过。自己生在墨池,身是黑的,心也是黑的。为了一己私欲,便要把天上的白雪拉下来,跟着她一块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天幕上的墨色渐渐散去。林中的第一声鸟鸣惊醒了安宁,提醒她时间到了,不能再沉浸于这些无用的情绪之中。
安宁止住了羽毛的撩拨。那片沾着些许鲜血的白色羽毛,最终还是落到了安宁手中,在红色的火焰中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