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这小弟,没少挨叶夫子收拾,要不是从小身子弱,夫子下手会更狠。
你要说他多不听话呢?那肯定是没有的,念书也肯下功夫,夫子也曾寄以厚望,但总是事与愿违。
江六小时候也不懂,为何夫子对他那般严厉,后来慢慢明白,走不了读书路,夫子是失望的。
江余钱回去就大声嚷嚷,小弟去老夫子家挨揍了,江家人见怪不怪,夫子能帮着教孩子,她们求之不得呢。
脸上倒是没表现出来异样,就是嘴角那弯起的弧度,是怎么也下不去,再等一会儿就能看见蔫掉的茄瓜回家,想想就乐。
江六慢吞吞的走到夫子家门前,他觉得自己浑身都痒的难受,忍不住左扭右扭,这座院子是他曾经梦里的恐惧之地。
老头子给的梦境里,叶夫子一家不在,等他知道九河村发生了什么,四处奔波求人,但一个村子的惨案,哪里是他一个小小的酸夫子能摆平的。
他和老师娘来送了江六最后一程,那会的江六本就病重,已经快识人不清,夫子红着眼怜爱的摸他的头,让他下辈子一定要有个健全的身子,来世他们再续师生缘分。
老师娘在一旁泣不成声,只不停的摸他骨瘦如柴的手。
夫子一家最后如何,江六不清楚,最后一面夫子更老了,走路都不大稳,需要人搀扶。
这几日他有意避开夫子家,听见夫子回来,也只敢让家里人帮他送吃食去,老夫子是真心的待他好。
想到这,江六闭眼,深深的吸口气,让那些深埋在心的怨恨,尽量不要影响自己,一切都是梦,他的梦,他能改。
“皮痒了?来我给你松松。”
江六回头看见那新戒尺,瞬间腿软如泥,也不是那么那么痒,就……就算了吧……
站在门后的老人,还是那副模样,神色严肃、不怒自威,深色长袍洗的很干净,面上修长胡须文雅稳重。
老人双眼很亮,能看透人的内心,这会儿两眼满是戏谑之色。
江六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老夫子,梦境里的无助悲凉,终究还是不可控的涌上了心头,以铺天盖地之势淹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