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怎回得来?他、他不是在云……”
一旁一直久久无话的温重良才终于在此时出声。
“容武,你别担心,殿下已去了云晋,把辛老将军换回来了。”
辛容武听到这话,震惊得目瞪口呆,泪水还挂在脸上,不敢置信地慢慢站起身来,转向温重良。
“你说什么?”
温重良的眸子晦暗,低头道:
“殿下说,这都是他欠你与老将军的,如今唯有以此,向你道歉。”
辛容武目光闪了闪,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知所措,迷茫得仿佛失了方向的人。
他想起辛徽海死的时候,自己多么恨裴懐,恨自己,也恨云晋;又想起自己失去理智把气都撒在裴懐身上,朝其不顾后果刺了那载满怨气的一剑……
辛容武忽然觉得这一切复杂得他头疼欲裂,忍不住腿一软,朝后踉跄了一步。
王不歇看他如此,差点要出手扶他。
见辛容武呆呆愣愣地扶住了身后的桌案,这才堪堪收回手。
辛容武手死死撑着背后的桌子,才勉强站稳。
“父亲……殿下……我、我……”
一瞬间,他忽而想,如今,到底该怎么去论所谓对错?
他,不知道。
温重良见他纠结痛苦,忍不住上前一步,跪在了他面前。
“温大人?”
“重良?”
辛容武与王不歇都知他有腿疾,两个人都要去搀扶他起身,更诧异于他这一跪。
“重良,你这是做什么?”
温重良却不肯起来,再抬头时,眼眶隐隐发红,似有点点泪光。
“容武,是我的错,当日殿下是曾想过要把水源的异样告知辛老将军的,是我……是我觉得一切可能都是捕风捉影,怕闹大了万一是一场空,会影响殿下在军中威望,这才劝阻了他。那两枚解毒药,也是殿下以防万一……他如果知道后面辛将军会丧命,秦嵘会败,根本不会隐瞒不报,辛老将军的死,对殿下来说是很沉重的打击,他愧疚于心,甘愿受你一剑,也甘愿无怨无悔去云晋为质,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恕清他的罪……”
辛容武用力掐住温重良两臂,咬牙切齿,却流泪不止。
“不说了,重良,不要说了……”
温重良却还在开口:
“殿下他到底是皇子,此去云晋,凶险万分,那云晋王子睚眦必报,怎肯轻易放过殿下?他还不知要在云晋受多少磋磨,多少折辱,殿下那般骄傲的一个人,只怕宁死不屈,却甘愿如此……容武,我求你,就原谅殿下吧,若你还有怨,就朝我来,我才是真正该死的人,是我害死了辛老将军,是我!”
辛容武浑浑噩噩松开了温重良,痛苦地狠狠闭上双眼,泪水一瞬间冲刷了面容。
“重良,是我吃下了最后一枚解毒药……我枉为人子,其实我最恨的,是我自己……”
王不歇在一旁听得不是滋味,正想开口安慰二人,就听到辛容武虚无缥缈的声音。
“还请公公回禀陛下,我愿再次出军,在京都十里外,亲迎我父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