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懐深呼吸好几次,心底激动却又不敢轻易表露。

“原是如此,元弋二字,甚好。你……写我看。”

王元弋刚好梳完裴懐的头发,于是顺势放下青玉栉,走到桌台前想了想,刚要弯下腰用手指沾了地上水渍书写,就见裴懐斜眼看他一下,随后快速撇过脸去。

他伸出藏于衣袖中的手,摊开手掌到王元弋面前。

“……准你写我手上,这样我记得牢。”

王元弋微愣,就看到裴懐那副模样,明显又是犯别扭了,但却比刚刚凶巴巴的样子赤诚几分。

他一个为奴为婢的,也被触动了。

不再犹豫,王元弋轻轻抓住裴懐的手,抬起指尖在他掌心上一笔一划认真写了姓名给他。

裴懐在他写的时候终于转过脸来,认真学习。

一边看着王元弋低头写着,他自言自语说:

“若我能自小读书的话……”

后面没再多言,却叫王元弋更生怜心。

他从未见哪个主子如今日眼前这个这般,明明是主子的身份,却过得比谁都不如。

他写完后,裴懐久久凝视着掌心,沉默不语。

王元弋就恭敬地弯着腰,站在一旁垂首等待。

良久,裴懐仍盯着自己的手掌,却开口说:

“跪下。”

王元弋连忙跪在地上。

裴懐合起掌心,只觉上头还温温热热的。

他起身,拖着纠缠无门的一身华服,回到放着自己穿来的破衣的架子旁,伸手从破衣内侧掏着什么。

不多时,一个栀子花暗纹的锦囊袋被他掏了出来。

那是苏皖送他的整袋糖蒸酥酪,他自苏皖走后,回去就使着嬷嬷留下的针线,手脚粗笨地给自己的破衣绣出一个内兜。

糖蒸酥酪早就冷却在袋中,可自那日起,他贴身放置,珍爱万分。

上回若非需要月韶这条狗为他办事,他才舍不得拿糖蒸酥酪给她这恶毒女人吃呢。

明明他自己都没舍得吃多少……

裴懐微微出神,拿了锦囊袋回到王元弋面前重新坐下。

他仍旧故技重施,指尖伸进袋中,小心翼翼掰下一块搓成小圆球,这才递给王元弋。

“吃了。”

他虽未像上次强迫月韶一样,强迫王元弋吃下。

但现下对着王元弋仍旧是一副‘我是主子,我叫你吃你敢不吃?’的脸。

王元弋揪了揪小拇指,手心微微出汗,只得接过那雪白小丸,扔进口中。

裴懐见它入嘴,满意地咧开嘴笑,但也只是片刻,又恢复深沉面色,一副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