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有血性,又不甘再居冷宫,想走出来,总要付出代价。”
“本不该出生,既冠以懐字,又身负朕对皇后的愧疚与对济光的希冀,便由他替朕帮太子扶摇直上。”
承帝顿了顿,将揉成一团的宣纸扔在一旁的炭盆中。
“至于冷宫这一遭事,打杀了这么多宫人,朕就帮他遮掩过去,也算是补上对他多年亏欠。”
王不歇擦了擦汗,“宫中耳目众多,若要瞒,只怕……”
承帝坐回龙椅上,示意他起来。
“不歇好糊涂,朕的儿子从未居于冷宫,冷宫突发暴疫,宫人皆染病而死,与吾儿何干?”
王不歇缓缓起身,腿肚子发软。
“那个叫月韶的宫女?”
承帝遥望门外漫天飞雪。
“吾儿既差她奔于见朕,想来是身边无人,暂且留她一命。他们俩如今都手握彼此最致命的秘密,她此后会是最忠心的奴仆。既是忠仆,朕何不成全?”
裴懐穷途末路仍能算计周全,虽于他眼前仍不够看,但能初露锋芒至此,若好好栽培,定成大器。
承帝想,这样一把锋芒毕露的刀,送给他与皇后的济光,何愁裴济光的未来?
而王不歇却只觉今天格外冷。
他侍候承帝多年,今日再度领教了承帝更加缜密深沉的心思,叫他不得不感慨良多。
帝王之心,果真深不可测。
皇家父子,亦可淡薄如云。
*
裴懐被王不歇安排的人带走,却没有一开始就去朝辉殿觐见承帝。
他被带去一个偏僻的宫殿,一路走着,裴懐只顾着呼吸新鲜的空气,尽管赤脚走着,但他却不觉冷。
或许是早就冻过头,这点寒冷他早已习惯。
亦或许是费尽心力终于走出冷宫,他心中唯剩唏嘘与雀跃,哪里还顾得其他。
待身前带路的小内监停下来,裴懐才抬首去看,却发现眼前是座偏殿,总之定然不是他那个父皇所在之处。
一瞬间,他警惕起来,眼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嗤笑一声,裴懐紧紧盯着眼前小内监,其实心里很紧张。
他之所以能一举屠戮冷宫里那些曾经欺辱过自己的人,也不过是占得先机,打了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再加上与月韶暗中合作,才能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