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清晨,白光微露,余凉行云流水般收剑入鞘。
她前晌补觉,后晌与连晚亭研析剑谱,入夜再自己在这重云台挥剑苦习,日日如此,双眼都熬出了乌青。
她已把原身所学过的太初剑法都尽数掌握,只是先前所忧虑的问题仍在,她拆招的能力实在算不上优秀,若无法知己知彼,难赢下年试。
余凉拖着疲惫身躯再次叩响连晚亭房门。
往日余凉皆是过午才来寻他,连晚亭刚打开门便是一惊:“余师姐,今日不先休息?”
“我这个年纪我怎么睡得着。”余凉摇头叹道。
“我睡得着。”
连晚亭话落就要反手关门,余凉以身堵门,哀求道:“明日就要年试了,眼下有件事迫在眉睫!”
初夏晨间的览众院外云生结海,雾气缭绕,把观中数座低矮峰岭全然遮住,唯有近处的知止院还清晰可见。
这是二师叔韩治与其徒弟的居所,也是初来太初那晚,余凉看到有女子练剑的山院。
“这就是你们之前提过的怀月师姐?”连晚亭凝眸一看,问道。
此刻知止院内仍是那位年轻女子在挥剑武动,她日日晨习夜练,余凉从姜韶口中探出了她的身份,原书女二,怀月。
余凉点头:“正是她。”
“她不是不参加此次年试吗?”连晚亭疑道。
余凉抱胸作高深状:“她不参加,可是知止院还有别的弟子,既然师出一人,招式套路必然有所同。你帮我仔细看看,这二师叔座下弟子,是什么套路,有何拆解之法?”
“你倒是知一隅反三。”连晚亭挑眉乐道,但行事却不敷衍,立刻沉下心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怀月的剑法走势。
怀月剑招风格快极凌厉,与邱识亲传徒弟几人剑法的灵动自然不太相似,她变招多端,动若无形,拆得她一招未必能躲下另一招。
连晚亭眉头愈发紧锁。
之前他说过,太初剑法之长,就在于一个“变”字,招数有定,而组合起来可化作万千玄机,正是克制悟禅剑法的绝好招式。
余凉几人悟道欠佳,才能让他用悟禅身法取巧,可眼前的怀月却有超群之力,他功力尚是稚嫩,用悟禅剑法赢她,几乎毫无胜算。
“阳跃于渊。”两人蓦然异口同声道。
两人相视一眼不禁失笑,连晚亭展眉:“你且说。”
“考我?”余凉心直口快,顺下去说道,“从方才到现在,她一共使了十套连招,每套攻守风格不定,但有一招剑法却在每个套路中都出现了,这招便是‘阳跃于渊’。”
连晚亭:“如何拆解?”
余凉:“此招出于太初剑谱中的《阴阳万千剑》一书,是阴阳两式中的阳式,需凝气于剑,以压制之势招招取得先手。而此剑谱中的阴式‘藏郁于泉’,与阳式相生相克,故,可在她未变为阴式之前,就先行使出此招,破她压制,乱她身法。”
“对,也不对。”连晚亭颔首,继而思索后又轻轻摇头。
余凉看向连晚亭,刚欲发问,便感受到一阵由远至近的啸鸣声破空袭来。
电光火石间连晚亭一把推开余凉,自己趁势往后闪避,随着一声锐器闷响,两人方才倚靠的那根山松此刻正正深扎着一柄长剑。
力道浑厚,飞掷精准。
两人朝剑飞来的方向看去,知止院中的女子已背身离去踏入了厢房。
连晚亭瞥了眼入木长剑:“你们怀月师姐,脾气不小。”
余凉脚蹬树干,双手握紧剑柄使劲一抽,人险些摔下才将这柄剑取出,她补充道:“但力气挺大。”
人狠话不多,幸好年试对不上她,否则怕是只有一输。
想到年试,余凉继续方才的话头:“你刚才说对在何处,错又在哪?”
“应对之招确是‘藏郁于泉’,但——”
连晚亭话说半截,院门处便见一少年提剑前来。
他蓝衫衣袂在晨间微风下轻轻盈动,高束的莲冠墨发随风拂上少年人白净的五官,与身后云海相衬有如谪仙,只是神色桀骜,一看就知来意不善。
未等余凉出声问询,刚出院中的姜韶就道出了此人身份:“怎么,一大清早,是知止院没有膳食,劳凌师弟来览众院讨一碗清粥?”
姜韶话中带刺,火药味十足,尽道出这览众院与知止院间的矛盾颇深。
余凉不懂两院间的恩怨情仇,只好退后一步给姜韶和凌师弟留足空间,以免待会血溅到自己,她拍拍连晚亭,小声示意其也往后稍稍:“怀月的师弟,凌星。”
“也不好惹?”连晚亭俯身凑到余凉耳旁轻声问道。
凌星闻言扬眉嗤笑,剑鞘一指,对着一旁吃瓜的余凉两人讥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