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度道:“史官对于此事的记录,那都是据实记录,非常公正,这后世人看了,都会明白陛下的苦衷。”
这史官对于皇帝的记录,皇帝本人都是不能看得,可见王文度是让人去偷看的。
李治笑着点点头,道:“不过此事你一定要给朕盯紧一点,不可有半点松懈,当年父皇为了玄武门射杀大伯、四叔一事,耗费了大半生的精力,却仍未完全扭转过来,今时今日只怕都还有人借此来诋毁父皇,朕可不想重蹈覆辙。”
他身为李世民的儿子,对于玄武门之变,自然是非常清楚,这是李世民身上最大的污点,但是李世民当时也不得不那么做,他功高震主,李建成当了皇帝,未必还能让他做宰相,再说谁不想当皇帝,只有成王败寇,但这一直令人诟病,尤其是士林中。
既然清楚,那当然吸取教训,不能再重蹈覆辙,他一直也都是这么做的。当初房遗爱一案,他也是最大的获利者,当时威胁他的人都死了,包括吴王李恪,但事情是长孙无忌办得,跟他没有关系,他当时也痛哭了一番,如今又是如此,简直就是如出一辙,只不过角色变化了,武媚娘和许敬宗干了长孙无忌当初干得事,而长孙无忌受到了李恪当年的冤屈,李治就知道哭,但是他一直都是最大的赢家,从来就没有输过。
这就是帝王之术的最高境界,无招胜有招。
王文度道:“陛下还请放心,草民一定会盯紧此事的。”
李治点点头,笑道:“此事之后,朕就会将你官复原职,你好好准备一下。”
王文度急忙行大礼道:“草民叩谢陛下。”
长孙无忌的离去,可不是代表此案的终结,因为根据封建社会基本流程,下一步肯定就是大清洗,这是必走的一步,是制度需要,其实都不能说是封建社会,从古至今皆是如此,这个流程就没有变过,斗争过后,一定是大清洗,官场永远是最残酷无情的。
当初许敬宗状告的可不是长孙无忌一人,其中还包括于志宁、韩媛、来济、高履行等人。
只不过这事许敬宗分了两步走,第一步就是将那棵大树给砍了,将根给挖了,接下来再慢慢收拾以前这树上的猢狲。
韩媛、来济、褚遂良他们已经被贬到外地去了,估计现在都不知道长孙无忌被贬,所以这个先不着急,先得立刻清洗朝堂。
这可在朝中引起极大的震撼,长孙无忌当了三十年宰相,其势力在朝中是盘根错节,这番大清洗,谁敢说自己没事,萧锐都感到害怕,如今朝中简直就是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大家天天求神保佑,因为这本来就是一桩冤案,那就不会跟他们讲道理,什么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也不惊,在官场这简直就是狗屁不通,这政治清算,跟你的平日里的为人有毛关系,人家许敬宗也不可能一个个去调查你是善人还是恶人,只要你跟长孙无忌玩过扑克,嫖过那啥,你就得死。
故此朝中大臣看到许敬宗,都吓得双腿哆嗦,这就是许敬宗最为渴望的时刻,人人都敬畏他,没有人再敢轻视他,他是下定决心,要要借此事树立起自己不可动摇的权威,而杀戮就是最好的方式。
于是乎,他将以长孙无忌为首的关陇集团内部所有的成员,都给网罗进来,包括他们的家人、亲人,当然,多多少少也有一些许敬宗平时看不惯的人,但这主要还就是当初反对废王立武的人,哪怕是当初被贬的,也没有放过,当初被贬,如今就该杀,简单粗暴,干净利落。
一张长长的名单就呈到了李治的面前。
“谏议大夫萧钧何时与舅舅有过勾结?”
李治看了一会儿,突然向许敬宗问道。
许敬宗愣了下,道:“这——据臣所查,萧家与长孙家的交情匪浅。”
李治眉头一皱,道:“朕与舅舅的关系也不浅,你为何不将朕也写进去,你有何证据证明他们有勾结?”
这话说得是不留余地。
许敬宗一脸尴尬,做不得声,你要讲证据,那你还是将那名单还给我吧,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李治可不糊涂,这一看萧钧在内,就知道许敬宗在打什么主意,因为他也知道许敬宗跟韩艺的恩恩怨怨,但是他可是非常器重韩艺的,韩艺可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简直就是金牌心腹,而这期间就韩艺一个人在干正事,在治理国家,正是因为韩艺不懈努力,国力才蒸蒸日上,他的名望也是一飞冲天,百姓都歌颂他是明君,这要是将韩艺给得罪了,那谁来帮他治理国家,总不能靠你许老头吧,这韩艺的性格,他也了解,当初为了萧无衣,连官职都不要了,道:“行了,这名单先放在这里,朕得仔细看看,你且退下吧。”
“臣遵命。”
许敬宗哪里多言,心里将袁公瑜狠狠埋怨了一番,他本来没有打算这么做的,他一心只顾着对付长孙无忌,都没有想到韩艺,是袁公瑜在旁煽风点火,他就将萧钧给填了进去。
待许敬宗出门之后,李治无奈的摇摇头,嘀咕道:“这个老头,还真将朕当瞎子了。”
可是许敬宗刚离开没多久,外面便有人通报,户部尚书求见。
李治听得不禁眉头一皱,道:“他难道是为了萧钧而来?唉这个许敬宗,还真是会给朕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