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不扎扎实实吃点苦头,哪懂什么叫作珍惜?
“没什么。”
牧洲个子也高,只比谢淮楼矮个几厘米,伸手拍他的肩。
“任重而道远,加油。”
“滚蛋。”
男人脸一沉,飞脚踢过去,牧洲早就跑远了。
宋春庭在厕所待了十分钟,一瞬不瞬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想不明白她在生什么气。
他话说的没错,他们现在还不是男女朋友。
虽然她已经逐渐习惯他的照顾,习惯他温暖的怀抱,习惯抱着他入睡,甚至习惯他唇舌的热度,习惯他动情时咬着她的耳朵粗喘。
可那些归根结底都是肉体层面的东西,至于他心里怎么想,他不说,她也不敢猜,害怕结果会让自己难过。
妮娜总说她这样的人看着清醒,可一旦陷入感情理智全无,容易被伤的体无完肤。
她并不这么认为。
如果对方是谢淮楼,即算他们最后的结局不美好,他也不会伤她分毫。
他是个善良的人,正因为太善良,所以才不忍心推开她。
她现在很需要他,他知道,她也清楚。
正因如此,她不确定自己的主动是不是一定程度上造成他的困恼。
又或者,一段纯粹的肉体关系,满足自己,满足对方,他并没有拒绝的必要。
厕所的窗户玻璃破了个洞,冷风狂啸着灌入破口。
她从小包里翻出一瓶药,默默看了几秒,成功扼杀掉之前所有的胡思乱想。
如果有一天,她被那些邪恶的梦魇重新拉进深渊,她会决然地推开他独自面对,放任自己游荡在无边黑夜,自生自灭。
宋春庭走出厕所,牧洲在外头等候多时。
“嫂子。”
牧洲两步迎上来,笑得很真诚。
“楼哥说你还没吃东西,去厨房给你弄吃的去了,我带你过去。”
作为一个物流公司的老板,牧洲除了长得不成熟,但为人处世极其老练。
之前谈过几个女朋友,光洞察女人心思这一块,强过谢淮楼太多。
她一旦深陷沉闷的情绪里,很久很久都拔不出来。
“我不饿。”
言下之意,让他别瞎忙活了。
牧洲见状,赶忙帮兄弟说好话。
“嫂子,楼哥这人特简单,平时看着厉害吧,其实在男女之事上特别迟钝,有时候说错啥话他都不知道,你别跟他计较。”
宋春庭没吱声,咬了咬唇。
想说她现在并不是再生他的气,更多的是在气自己。
“其实换个角度看,这也证明他不是啥情场老手,大白纸一张的老男人,你多担待点。”
说起这个,她莫名来了点好奇心,试探着问。
“那他以前...”
牧洲笑了笑,刚要回答,那头突然有人挥着手喊他,似乎有什么事找他去处理。
“嫂子,我那头有事忙,咱晚点聊。”
他边跑边扬声。
“你往前走,一楼开灯的那间就是厨房。”
仓库外的风很大,吹起她的毛衣一角。
浅米色毛衣质地柔软,荡在冷风中,漾开波浪般的优美弧形。
宋春庭慢慢走到亮着灯的那间厨房,透过窗户往里看,屋里厨具简陋,硕大的灯泡光源黯淡,男人壮硕的背影在灯光下隐隐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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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口气,确定自己现在看起来正常一点。
刚准备入内,她步子停下,听到里头矫揉造作的女声。
“楼哥,那女人真是你女朋友?”
宋春庭轻手轻脚靠近,目光探进敞开的木门,瞧见吊儿郎当坐在长凳上的女人,对比小镇女人来说,她穿的还算时尚,嘴里嚼着口香糖,看着年纪不大。
男人沉默半响,憋出一句。
“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
女人矫情地哼,起身走到他跟前,两手撑着灶台,倾身靠向他。
“我18岁跟你表白,一年一次,年年被拒绝,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连问你一句实话的权利都没有吗?”
他厌恶的后仰,粗声粗气驱人。
“你出去,别在这里。”
“我不走。”
那女人也执着,知道他不爽快还偏要凑近。
“你不给句准话,我还就在这里扎根了。”
谢淮楼脸色极难看,懒得搭理她,端起刚煮好的面条,转身时,这女人竟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楼哥,我有话对你说。”
他一手端着面不好挣脱,另一只手粗暴扯开她环上来的手臂。
“放手。”
那声音几乎发了狠。
“你别这么凶嘛,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从18岁到现在,我每天做梦都是想当你的老婆。”
她字里行间氤氲哭腔。
“我知道我比不上你带来的女人漂亮,可她那种真心不适合你,看模样就是大城市里来的娇小姐,就她手里拧的那个名牌包,最便宜都是几万起,你养不起她的,我不想看着你以后那么累...”
男人面色毫无波澜,使了点蛮力把她扯开,碗里的面汤洒了大半,娇小的女人也顺着惯力被甩到地上。
他的忍耐已到极限,脸黑得没法看,烦躁的想骂人。
“啪。”
屋外,那个价值几万的名牌包直直掉到地上。
谢淮楼错 回头,撞上女人那双失魂恍惚的眼睛。
她呼吸停顿几秒,眼眉低垂,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就往外跑。
他下意识想去追,跌坐在地上的女人死死拽住他的胳膊,哭的梨花带雨。
“楼哥...”
“放开!”
“不要去...”
男人奋力挣脱,女人不依不饶的缠上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摆脱掉。
等他疾步追出去,仓库外空荡荡的。
她已经没影了。
深秋的夜,冷飕飕的狂风呼啸南北,夹杂碎石和尘土,砸向四面八方的仓库门,碰撞出尖利的惨叫。
那宛如鬼哭狼嚎般的噪声暴力穿刺耳膜,每一下都直直往她心口上插。
她穿着薄毛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寒风渗透衣摆覆盖微凉的肌肤,手脚都冻麻了。
四周全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工厂和仓库,沿路闪烁几盏残破路灯,散发的微弱光源被蒙上黑灰的灯罩遮挡,能见度极低。
宋春庭没头没脑的在夜色中狂奔,穿插于各个仓库之间,直到她喘不上气停下休息,环顾周边,阴森森的黑夜,一个人影都瞧不见。
她跑得太急,包掉在厨房外忘了去捡,里面有手机跟钱包。
什么都没拿,光带着那颗逃避的乌龟心,亲手把自己扔进这茫茫夜色中,东西南北,左顾右盼,没有光的指引,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
仓库与仓库之间相隔紧密,布局跟装潢雷同,看久了就跟进了迷宫一样。
她两手抱着胳膊摩擦手臂,夜晚气温不超过几度,她那轻薄到随手能扯烂的衣服根本不御寒。
不知走了多久,毫无方向感的她渐渐的放缓脚步,风吹得头晕脑胀,那一瞬间的无力跟恐惧感似吸魂的小虫,成群结队的往她血肉里钻。
她为什么要跑?
她想不明白。
或许是他严词厉色地否认他们的关系,或者是那女人孤注一掷的表白,又或许是女人说的某个点刺痛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