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谨行抬了抬眼皮,看清是谁后,他愣住了,手中的竹册落了地
那人也看清了他,捡起地下的竹册,慢悠悠的翻了翻:“萧谨行,你读书了?”
萧谨行猛地站起,将竹册抢了过来:“关你何事?”
他心脏狂跳,此番动静惹得金簪银簪也凑了过来,金簪去屋中寻了盈姐,银簪挡在二人身前:“是客吗?盈姐马上就来。”
说着,她将萧谨行推入屋内,尬笑着拦住了客人:“且等一下,我们的人刚对你不敬,还请见谅。”
那人掩唇而笑:“我看看我亲手养大的儿子,怎么?今日过的还好?”
盈姐一掀帘子,稳步踏了出来:“过的还行,平常也不干啥事,就当我的打扫丫头了。”
“盈姐......”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忽地笑了:“我是有要事跟盈姐商量。”
“说便是。”
“不请我进去坐坐?”那人朝屋内探头,金簪银簪连忙挡住
“这俩小丫头倒是没礼貌,不像是盈姐调教出来的。”那人不喜:“若是盈姐不会调教,交给小妹来也是可以的。”
“你与我非亲非故,还称小妹了?”盈姐挑了挑眉:“究竟是谁没礼貌。”
盈姐的地位万不敢有人套近乎的,那人眉梢一动,赔着笑道:“哎哟,我这不也是与你开开玩笑,只是这些年我实在想念萧谨行,毕竟当初也是从小拉扯大的,怎么能不想念呢?”
“我是说啊......这里......”那人掏出一个钱袋,塞入盈姐手中:“一百五十金,我砸锅卖铁也要给孩子带回家啊!”
“我青楼可缺你这份钱?”
“哎哟!”那人一下急了:“话可不是那么说的,盈姐你不是也心知肚明吗!”
“那萧谨行正是皇族之人,若是将人送回宫中,指不定给多少赏赐呢?”那人凑近盈姐,讨好的搀住她胳膊:“这样一来,落下的赏赐我们五五......不,七三如何?”
“你七我三,日后盈姐多关照关照我南县那边的生意就行......”
“可好?”
“......”
那日向来不敢言语的金簪银簪头一次跟盈姐哭闹,两人少女年纪撒泼打滚起来真是能掀翻了楼,引得无数姐妹安抚她们
盈姐没说话,让人带萧谨行离开,吩咐众人:“让她们哭,引得男人们都过来才好。”
二人吓得哭的更凶了,一哭二闹三上吊,抱着柱子就要寻死
萧谨行并没有离开青楼,反而被盈姐带入了屋内,这是他第一次进盈姐的屋子,说起来更为小更为简陋
桌上什么东西也没有,盈姐从怀里掏出一张书信,扔给萧谨行叫他读
这么些时日,萧谨行学了不少字,能够认得上书信的字了
他读完书信,脊背爬上一层冷意
这书信不是别的,正是反叛军的行踪
“我们的人有一批被活捉进了宫中,只是那些人并非是心腹,所以自然不知接下来我们要攻何方。”
“刚刚的谈话,你也听到了?”
萧谨行点了点头,将信纸折了起来:“所以你要我进宫当底细?”
“并非。”盈姐拿过信纸,将其放入火中燃烧殆尽
“既然你的娘能将你送出宫外,想必宫内危机四伏,这世间本就腐烂,除非你真能登基为帝,不然......”盈姐微眯眼眸,戳了一下他的脑袋:“不然你就老老实实的做个凡人,娶妻生子,改名换姓。”
“我们自有要拥护的人,或许是报仇,或许是野心,又或许是为自己争一口气。”
“世间无论孰对孰错,只要天下有朝一日能不人心惶惶,安稳渡日,妻儿俱全那就够了。”
“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总有人在为活着努力。”盈姐拍了拍他的肩膀:“苍生有难,王卧高台,金奢满地,我悲,人悲,山河同悲。”
“我的孩子总是幸而不幸。”她抱住这个身长如玉的少年,这些年长得开了,便有了少年英气,曾经的胭脂气息荡然无存
萧谨行恍惚间又想起了那句话
她的确不用薄薄的一张纸来束缚要走的人
只有爱能束缚住一切,包括坚韧又脆弱的人心
他用手回抱住对方
爱真的是卑劣又无能的感情,绵延而长久,薄如蚕丝,轻如羽翼
却能束缚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