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条彤对陆海斗向来没有多少肯定,这次却给出了正面评价,虽然带着些许的嘲讽意味。
毕竟陆海斗既不积极也不上进,属于那种就算是高考,试卷放在面前,感觉困了,还是要先睡一觉再写的逆天灵长类动物。
如果不是圣纹协会招揽了他,估计这辈子顶破天也就是在个小公司给老板当牛马,早上5点起,晚上10点睡,不过他十有八九受不了这样的加班,会辞掉工作,不到40岁就感到心累,回乡下养老。
“因为不怕,所以不怕……”
陆海斗嘴里说着电影台词的改编版本,忽然在一个房间前停下了脚步,那块门板早就被拆掉了,一眼就可以看见屋内的格局。
黑白相间的水磨石地板,一看就是那种便宜货色,还带着些裂纹和划痕。
老旧的木柜子,相比于当年腐朽的更加严重,有一边甚至已经完全塌了下去,像是块松散的海绵。上面放着个积满了灰尘的鱼缸,在木柜倾斜的那一角,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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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海斗没有进去……
按理来说故地重游的人,应该用手拂过那些木柜上的灰尘,感受着那些细小的颗粒在指尖的摩擦,摆正鱼缸,在屋里站一圈,环视一周。
骆驼在沙漠中无论走了多远,都会记住回去绿洲的路,其实人也差不多,离开了一个住了很久的地方,也会很久很久的觉得想念,那些沉淀在记忆里每一天的温度,空气中的气味,身上汗卿卿黏糊糊的感觉,都像是还在昨天。
想回去……可回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上了人生的这趟列车就只能朝前开,你就算在车厢里朝着后方奔跑,你总会有在那么一节车厢跑到尽头,就算你敲打着最后一节车窗的玻璃,望向后方铁轨上那些逐渐远去的人和事,也不可能再回得去。
他记得那个柜子,以前下雨天的时候,雨水总是顺着墙壁上黑色的缝隙流进屋子里,然后地上到处都是积水,柜子的木脚就泡在水里,像是水里沉了一半的浮尸。
那时候似乎总是下雨,就算父亲总是督促他去扫水,可总是扫不干净,滴滴答答的雨水还是顺着墙面下来,有时候可能几天都是如此,潮湿的房间里总是弥漫着木材腐烂的气息,像是蛀虫在鼻孔里和着木屑蠕动。
腐朽的房间,门板里是白蚁的巢穴,用力一按,绿色的漆皮就凹陷下去,探出来白蚁们好奇的脑袋。
老实说他并不喜欢这里,可这里的对面就是学校,他每天上学从家到班上只需要2分钟的路程,那时候还他还很在意朋友和钱,因为那些都是他想要拥有却很难得到的东西。
因为离得近,所以他每天的中饭都是在家里吃,这是只有极少数住得近的学生才能拥有的特权,于是他做起生意,趁着来回帮同学们带油炸串串之类的东西回班上,每人收取5角钱的路费。
他最羡慕的就是班上的洋溪,全年级第一,聪明又帅气,游戏也打的好。
虽然对小学生来说早恋还有点太早,可女生们基本上都憧憬着他,男生们大多崇拜着他。
这样的人总是有的,不管是小学,初中还是高中,乃至于上了社会,总有那么一两个人就像是小说既定好的主角,光辉耀眼,太过完美而挑不出缺点,相比之下他陆海斗只是个搞笑角色。
其实他也觉得那样的人挺好,这个世界那么压抑,总要有那么一两个人像是点燃的篝火那样光彩夺目。
直到他被洋溪揍了一顿……
因为陆海斗迫于家里的压力,学习还算不赖,总是班上第二,时常被戏称为“万年老二”,始终超不过洋溪。
但平时一下课,在这位男主角还在抓紧时间努力学习的时候,陆海斗就疯跑出教室去玩“攻城”,“拍纸牌”之类的游戏,喜欢上课画些莫名奇妙的怪兽,作文里总写些反动思想,自视甚高的以写物讽刺当代教育。
有时候写的保守,被当做广播稿,甚至贴在作文墙上当成模范,写的激进就要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一顿乱批,告诉他他还小,他不懂成人的世界,老师说他不懂,所以他写出来的道理一定是错误的。
他还时常被老师缴走《查理九世》之类的小说,还依靠中午回家吃饭悄咪咪带炸串收取路费,贪财又猥琐。
这样的人,成绩好,品德好,不过是在老师面前装装样子而已……有什么资格?像块牛皮糖一样在成绩单上黏在自己的身后,有什么资格作文写的比自己要好。
他想的并没有错,成绩本来这些也不是陆海斗想要的东西,陆钰也好,老师也好,从来只教了他如何伪装的像个“人”,却从没有教他如何真正成为一个“人”。
洋溪带了班级成绩榜上的345名,这些走狗崇拜他崇拜得恨不得给他舔脚,几位好汉把陆海斗围在角落里一通乱揍,揍得他把吃完的早饭吐到了洋溪脚上,于是把他揍的更惨了。
老师进来,也看到了心目当中一直以来的完美好学生洋溪这样欺负人,可她只是装作看不到,淡淡的提醒陆海斗作为值日生赶快去倒垃圾。
“怎么了?”新条彤看他一动不动地愣在那个空房间前面,像是中了邪,冷汗直冒,招了招手询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