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娘正要踏进祠堂的脚步一顿,她咬着唇,一股巨大的羞耻感涌上心头,泪水夺眶而出。
年幼的表弟还是懵懂的时候,不明白什么叫私德有亏,只是看见表姐哭了,便忍不住转过头去骂那说话的人。
“堂伯母,坏人!”小孩子骂不出什么花样,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了一句坏人,却惹得对方吱哇乱叫。
“哎呦,我真是好心办坏事啊,黄家的丫头,你说说你都被那蛮子带出去一整晚了,身子也不干净了,你这样的人进了祠堂,怕是要扰了祖宗清净的。”
周围还有几个正欲进祠堂寻找亲人尸身的女娘哥儿,闻言便全都停住了脚步,就在众人进退两难的时候,人群里突然冲出来一个女娘,照着那说话的人脸上就是一巴掌,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又是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
那妇人被这两巴掌给打蒙了,周围的人也没想到会有人过来打人,全都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冲上去将两人分开的时候,女娘已经骑在那妇人身上左右开弓,扇了七八个巴掌了,妇人的两侧脸颊肿胀如猪头一般。
等他们将人给拉开以后,才发现这女娘跟那妇人居然也是亲戚关系,而且瞧那女娘眼里迸射出的滔天恨意来看,定然是这妇人做了什么对不起那女娘的事情。
妇人在村子里的风评向来都不怎么好,因此大家也没站在她那边,村长儿子此时才做和事佬,站出来和稀泥。
“大家都亲戚,有什么话好好说便是了,何必动手呢?黄家丫头,这还是你亲伯母呢,念你刚刚回来受了惊吓,这事儿也就这么过了,你说好不好?”
“哼,好不好,不是我说了算的,这事儿在我这儿,它就过不去。”女娘泣不成声,紧接着就把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和盘托出。
在北地,长辈在不分家,是不成文的规矩,黄家丫头的爷奶都还健在,因此没有分家,一大家子人就住在一个院子里,他们家人口不多,倒也住得过来,平日在家里有爷奶压着,那妇人也不敢在公婆面前放肆。
“昨夜,蛮子来犯的时候,这贱人为了保命,自己跑出去不算,还把爷奶也锁在了屋里拖住了蛮子,她自己一个跑了不算了,还把我跟妹妹两个人从藏好的地方给拉了出来,可怜我爹娘,为了救爷奶死在蛮子乱刀之下,我妹妹才十一岁,被蛮子生生折磨死了,她就死在我面前,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死不瞑目啊!”
黄家丫头字字泣血,听完她一番话的人无不都是一脸的震惊。
最为震惊的便是村长儿子,他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会恶毒至此,为了自己活命,就把老人锁在屋里,拉侄女给自己垫底,这话本来他还不信的,可看到妇人那心虚的表情,村长儿子立刻明白,黄家丫头说的都是真的,这恶婆娘竟然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情。
“虎子他娘,你当真做了这些事情?”
那妇人还狡辩:“她一个丫头片子瞎说的你们也信?哼,别不是自己被糟蹋了失心疯吧?我跟你说,我肚子里现在可是怀着你们黄家唯一的种呢,虎子跟他哥都没了,我肚子里就是你们黄家唯一的香火,你敢冤枉我,我就堕了他让你们黄家断子绝孙!”
这下换黄家丫头呆住了,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伯母竟然在此时有了身孕,一时间也没了主意,现在他们家的男丁全都死绝了,只剩下两个女流之辈,若是那妇人所言属实,她肚子里这个要是个男丁的话,就是他们家唯一的香火了。
黄家丫头盯着妇人的肚子,眼神复杂,既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妇人此刻得意洋洋,她以肚子里的孩子威胁,不怕黄家丫头不妥协。
就在那女娘做思想斗争的时候,看了半天戏的宋春临忍无可忍开了口:“你也是好大的口气啊,你又不姓黄,凭什么说自己怀的就是黄家的唯一香火,你能生,难道她不能生?她要是想,不止一个,十个八个那不是手到擒来,而且人家能保证生出来的孩子全都是他们家的血脉,你可以吗?”
宋春临一语惊醒梦中人,对啊,又不是她能生,黄家丫头也可以啊,只要她能找到一个不嫌弃她过往又愿意入赘的男人或者女公子,她想生几个生几个,保证纯正的自家香火,何必去拼一个不知道男女的胎儿呢?
妇人听宋春临这么说,气急败坏地开始骂人:“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懂什么,她一个残花败柳之身,还能有几个男人能瞧得上她?哼,还想生孩子,我呸,凭她也配?”
宋春临已经很少被人指着鼻子骂了,这妇人的手指头都快戳到他脸上了,宋春临也有些恼怒,不等他出手,一旁跟着的守备军已经亮出了刀子,差一点就把妇人的手指头给削断。
“哎呦呦,吓死我了!”妇人后退几步,这才发现自己方才骂的人来头不小,他身边甚至还跟着几个士兵,心里暗道不好,今天似乎是踢到了铁板上了。
黄家丫头上前一步,挡在了宋春临面前。
“我是残花败柳,但我年轻,迟早会找一个不嫌弃我的人,况且,我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可都是拜你所赐啊,你口口声声说我冤枉你,那你敢对天发誓,说你没有把爷奶锁在屋里,说你没有把我跟妹妹从藏身之处拖出来?”
黄家丫头盯着她冷哼一声:“你不敢吧?我敢!”说着她转身快步走近祠堂,对着满墙祖宗牌位,还有满地的尸体,举起三根手指:
“我黄翠竹怼天发誓,今日我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谎话,冤枉了大伯母,我必遭五雷轰顶,五马分尸,我的子孙后代将世代为奴为婢,不得善终。”
发完了毒誓,黄翠竹转过身来,对着心虚想要逃跑的大伯母冷声道:“轮到你了,大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