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樱桃是被疼醒的。
每呼吸一次,都仿佛有无数细碎刀片,无情穿梭于鼻腔喉头,割裂着每一寸感官。
她迷迷糊糊记起,自己又又又阳了,正请假在家隔离,虽然回回逃不过刀片嗓,可疼成现在这种程度,还是第一次。
许樱桃眼皮颤了颤,很想再眯一会儿,但周扒皮老板在她睡前就下了死命令,天黑之前必须将方案发他邮箱,否则本月绩效归零。
看吧,为了赚点窝囊费,她不仅得起早贪黑挤地铁,点头哈腰装孙子,就连生病了都不得安生。
真是命苦。
第八十八次想回老家种红薯,至少红薯不会半夜给她设置ddl,让她明早必须结俩大萝卜。
不然做完这个方案就辞职?
否则年纪轻轻钱没赚着,却把命搭里头。
正纠结呢,一阵清脆的童声骤然在她耳边响起:“娘!娘!快来看,大嫂要醒了!”
许樱桃浑身一震,她该不会病糊涂了忘记锁门,家里遭贼了?
她连忙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只见一个头发枯黄的瘦弱小姑娘,正欣喜地望着她。
小姑娘看模样也就五六岁,穿一身灰扑扑满是补丁的粗布衣裳,却拥有一双异常明亮的大眼睛。
此时这双大眼睛正与她深情对望,眨了又眨:“大嫂,你都睡了三天啦,还把娘吓哭了好几回。”
许樱桃心想,我才是受惊吓的那个人好吗?你到底是谁家熊孩子,大人没教过你擅闯民宅违法吗?再不走我可就报警了!
她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出了口。
还不及许樱桃说完,屋门吱嘎一声开了,快步走进来一个布裙荆钗的中年妇人。
她显然也听到了许樱桃先前的质问,忙将女儿拽到自己身后,神色紧张道:“樱桃,你,你该不会是伤到了脑袋?可还记得我?我是你婆婆啊!”
许樱桃人都麻了。
她总算注意到了自己如今身处的环境——斑驳掉渣的土墙、茅草稀疏的屋顶、朽坏开裂的房梁。
再加上一个自称是她婆婆的女人,和一个口口声声喊她大嫂的小姑娘。
一个可怕的念头随之浮现……
许樱桃两眼一黑厥了过去,彻底失去意识前,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刹那涌现,冲击着她的大脑。
原来她不是被拐卖,而是穿越了,穿到了一个名为大虞的朝代,成了同名同姓,年仅十五岁的农门小寡妇。
绝无网文中常见的丈夫多年后假死归来,并立下赫赫战功的俗套桥段,原身的男人的的确确是死透了。
她如今是如假包换的真寡妇。
许樱桃再次睁眼时已是第二天上午,入眼便是窟窿比脸盆大的茅草屋顶。
阳光透过孔隙洒落,形成道道光柱,无数粉尘在其间翻飞。
许樱桃苦中作乐地想,看来穿越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不近视了。
可这种快乐最多维持了三秒,就被源源不断的焦虑所替代。
原因无他,太穷了!
记忆中,如今的朝廷连年征战,税收节节攀升,老百姓全都勒紧裤腰带过活,虽然大家过的都是穷苦日子,可这个家在一众穷人间,依然穷得独树一帜。
别人家再穷,好歹还能靠着种地养活一家人,原身公公因着打小体弱多病,不仅无法下地种田,还需要常年吃药续命,几乎耗空了家底。
为了活命,自打分家后,原身公公便逐渐变卖了田地屋宅,带着妻儿一家五口蜗居在山脚下的破屋中,还欠了村长家不少债,这也是他长子都年逾十八了,还迟迟说不着媳妇的原因。
后头原身因缘巧合嫁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圆房,丈夫便被召集到邻县服徭役,结果去了还没半个月,就遭遇山体滑坡死了。
尸体被乡邻抬回来那日,公公当场一口鲜血喷出,也跟着撒手而去。
如今这个家除了她以外,还剩下一个寡母,和寡母的一双儿女,以及一屁股债。
实在是好惨。
比这个家更惨的,是原身的人生。
原身不足十岁便失去了双亲,后在兄嫂的动辄打骂中艰难长大,每日吃得比鸡少,干得比牛多,两个月前,又被云游的道士批了个克父克夫克兄克子的命格。
反正她家的男人她都克。
这下好了,以往相中她吃苦耐劳的人家,自是不敢娶一个灾星回去,兄嫂想靠她换彩礼的算盘彻底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