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再次听到“兰儿”这个称呼,她只觉得,恍如隔世。
她抬眸看李偲偲,眼中已经蓄了泪水,“那时,我初到江州,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愿同人讲话。楼里的姑娘总使唤我,欺负我,总是你在帮我出头,一直护着我。”她抬手擦了擦泪,“我记得,有一次,有人说我偷了东西,楼里的妈妈就打我,还让说让我去接客......”
往事是桑兰最不愿提起的,可面对这个姐姐,她顾不得其他,要将心里的委屈尽数道出,她感激的看向李偲偲,“姐姐,是你,你将钱给补上,还......”
“往事已成过去,莫要再说了。”李偲偲打断了她的话,“当初你才来的时候,约莫着才十三四岁吧,你总不愿意同姐妹们交流,一个人蜷在墙角,有些时候你嘴里总冒出几句莫名其妙的话。看着那时的你,我就想到了我自己。”
李偲偲从小家道中落,父亲早逝,母亲丢下她独自谋生活去了。长期住在舅舅家,住得久了,舅舅舅母看着都心烦。
在她十岁那年,她被舅舅卖去了楼里。
她也曾哭过,闹过,抗拒过。可楼里的人岂非一般人,她们有的是手段去折磨人。三天两头的不给饭吃,罚跪,用银针扎大腿、手臂......还变着法的侮辱人的自尊。
后来,楼里的一个姐姐告诉她,人要活下去才有希望,若是死了,便一了百了了,先前受过的罪,就都白受了。好好活着,等到日后有人赎身,便可以过寻常人家的生活了。
后来,她不再哭闹,而是勤奋的学习起那些讨男人欢心的技艺来。
她日复一日的在楼里熬着,她的样貌出落得越发好看,她把自己熬成了楼里的头牌,熬得楼里的妈妈对她可客客气气的。
再后来,见到了当时才被送进来的桑兰,她总觉得在桑兰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存了帮着她的心思。
她厌倦了楼里的生活,也因此,在陆政言要为她赎身脱籍的时候,哪怕知道陆政言已有妻妾,她还是愿意。
只知后来,陆政言没有给她一个名分,只是当成了一个外室养着。饶是如此,她也觉得知足了。
在楼里的时候伤了身子,她就想,若是能调理好,为陆政言生个一儿半女的,或许他就能给自己一个名分了。事实也如她所愿,经过调理,生了书瑜,可要面对的,却是大夫人沈氏三天两头的找麻烦。
她也曾后悔过自己为何要生下孩子来同她一起受罪,可当面对书瑜那白白嫩嫩的小脸蛋时,她又心软了。当时的她只想书瑜能好好的长大,虽然没有名分,但能生在这样一户人家,能丰衣足食,识文断字,已经是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