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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下,萧轺面容微垂,目光下敛双唇紧合,沉静的神色里却蕴藏深深的冲击。或许,在这一刻他才真正了解什么是赤渊神军。
久久,他才一点点回过神,抬起头望向牢中的尹云楼,语气缓慢而沉重:“少年时期我常听军营里被编入新军的赤渊军老兵提起,他们那些振奋人心的驱敌事迹。他们同我讲的大多是他们如何克敌胜敌,如何的神勇热血,却很少提他们背后的牺牲。”
盘腿端坐在草床上的尹云楼抬头望了望小小的囚窗,那里有皎洁的月亮,刚好照进来。他看了一会儿,才露出淡淡的笑,几分出神:“或许这就是赤渊军最值得令人敬佩的地方,他们留最多的血、做最多的牺牲,最后,只把最好、最激奋人心的一面留给世人……”
或许那是军人特有的倔强,也或许是对那些牺牲的昔日战友不忍回顾,亦或是他们觉得保家卫国而做出的这些牺牲理所应当,不值得拿出来让世人知道。
因而,他们对曾经的惨烈牺牲只字不提,只愿意讲述那些他们引以为傲的英勇战绩。
萧轺有些失神,他望着牢中抬头看月的尹云楼,内心一种说不清的触动掠起。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世人眼中不问朝政、闲散不羁的五爷并非表面那般冷漠,在他那寡淡少言的外表下反而藏了不为人知的“深情”。
少顷,尹云楼敛回思绪,扭头看向萧轺,沉静眼眸中依旧是似有若无的笑意:“我与你说这些不是让你缅怀赤渊军,而是让你知道,现今常青的太平盛世所来不易。”并道“你可以相信尹禛与你父亲日后有能力扼制金国这匹饿狼,但你要想清楚,扼制这匹饿狼所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一顿“或许是又一个赤渊军的惨烈牺牲,又或许是无数个百姓的流离失所,更甚至是一个国家的毁灭。”
萧轺站在牢外,垂在两侧的双手不自觉渐渐握紧,但,却没有说任何话。
尹云楼看出他内心的犹豫和争斗,撩衣起身,从衣中拿出一块原先让卫忠准备好的那块“神”字令牌——而此令牌,正是当年赤渊神军每一位将士特有的信物。
这专属于赤渊神军的令牌,萧轺识得。而此信物,也是他从军营中赤渊神军残留下来的老部将那知道的。
通过门窗,尹云楼将东西递与萧轺,并道:“这是赤渊神军将士的信物,今日这些话,我希望萧统领能回去认真想一想。”又勾起嘴角,笑了笑“或者,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也可以去亲自问问你的父亲,问问他这场即将来临的仗,他可是接的无愧无悔?”
萧轺抬头,看着他愣了愣,尤其最后一句话,令他莫名心慌。
慢慢,他接住了那块令牌,一双手却不自主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