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么些年我们都没能在卫廷父子身上寻出错处。”苏皇后皱眉,思绪飘远,声音也悠远了些。
“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顺水推舟下手,北境军即便是在贺兰玦身上,那也是我们皇家的人,总比落在卫氏一族手上好。”
“过去多年的事,母后也不必后悔。”
贺兰昀倒了杯茶水递上,眸光微闪:“若贺兰玦还是那战功赫赫的定北王,也不是什么好事,母后也说了,他身上留着皇家血脉,是皇爷爷最优秀的孩子。”
“如今这般,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苏皇后想起当年那个惊艳才绝,华冠满京城的定北王,沉默着点了点头。
贺兰玦是先帝和宠妃叶氏的老来子,虽然辈分比贺兰昀大,但论起年龄却只长贺兰昀两岁。
满月时先帝便驾崩了,叶氏情深,一条白绫随着去了。
所以陛下待这个年幼的弟弟极好,自小同宫里的皇子们一同长大,宫里所有的皇子都比不过那孩子的耀眼夺目。
十五岁时便能做出比那年科举榜首还要精彩的文章,名满天下。
随着贺兰玦年岁增长,宫里甚至渐渐有了传闻,说若贺兰玦是陛下的孩子,不是弟弟,皇太子之位定然是他的。
那时苏皇后就隐隐不安,伴在陛下身边明里暗里地旁敲侧击。
于是贺兰玦十六岁那年就被陛下赐了府邸,出宫开府。
可这还是不能让苏皇后心安,又恰逢突厥入侵,北境大军节节败退,军心溃散,朝中官员纷纷上书要皇家派人前去北境稳定军心,苏皇后在背后亦有推波助力。
贺兰玦理所当然地成了那个人选,他在朝堂上自请前去北境,没叫陛下为难一分,又引来人人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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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希望那个惊艳才绝的少年葬送在北境,这样她的皇子就不会被遮掩光芒。
甚至不只是她,宫里有皇子的妃嫔都这样想。
可贺兰玦不仅没有葬送在北境,他去往北境的首战,就胜了。
那是与突厥及其他部落开战以来的第一场胜战,大大鼓舞了军心。
捷报传来之时陛下龙颜大悦,当即下旨提了贺兰玦在北境的官职,还追封了贺兰玦的母妃为孝德皇后。
那是南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少年将军。
贺兰玦身上的光芒实在是太耀眼了。
自那之后北境有他坐镇便将突厥击退,逐渐不敢来犯。
十九岁那年,他又被封了亲王,最年轻的亲王。
京城街巷四处都流传着对贺兰玦的美誉,说定北王文能安邦定国,武能纵马天下。
天高皇帝远,苏皇后想着只要贺兰玦一直镇守在北境,守着雁北十六州便也算了,总归那些年她的儿子也在京中博了一个贤名太子的名声,是让人信服的。
可贺兰玦驻守北境一年多后,北境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他作为亲王自然也被召回了京城,带着无数冠冕,满身荣光。
苏皇后仍能回忆起贺兰玦荣归京城的日子,有多少为他而来的欢呼,万人空巷啊!
她耳边又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
那些人说,若定北王是陛下的孩子就好了。
她想,那没什么好的,若贺兰玦是陛下的孩子,只怕活不到长大。
她只会把这样的威胁,从孩童时扼杀。
谁都别想阻挡她儿子的太子之路!谁都别想!
幸而没两年,突厥便又再度卷土重来,攻下了雁北十六州其中一州,贺兰玦再次身披战甲前往北境。
这一战有他在,还是胜了。
可这一次归来,他也再不是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身披荣光威风凛凛的战神了。
他是躺在马车里进京的,命悬一线。
即便陛下叫了整个太医院的御医,用最好的药材治疗多时,也只能保住命,保不住他那双腿。
贺兰玦再也不能骑马了。
他成了一个病秧子废人,不能入朝堂,也不能上战场。
众人惋惜,但随着时间过去,如此耀眼的人,也只会逐渐被人遗忘。
苏皇后从回忆里抽离,看着她培养的优秀太子,“你说得对,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