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百花在城头想了想,其实她也不知道还要说什么才好,毕竟只在东京和赵柽说过那一次话,后来打擂,还有元宵节之时,都只是远远看着,所以真的不算熟。
但她又不想就这么算了,毕竟少女情怀,数年深种,正是激动时刻,便不顾周围军将诧异的目光,大声道:“不如我请殿下喝杯水酒吧。”
嗯?赵柽闻言就是一愣,不止他愣住,就是城上城下几乎所有人都愣住。
杜壆急忙在旁道:“王爷,此事不妥!”
张宪也道:“王爷,唯恐有诈!”
城上那些将领也都慌了起来,“百花将军,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将军,若是开城放吊桥,宋军直接冲过来怎么办?”
“将军,我听闻这秦王赵柽诡计多端,凶残暴戾,素有禽王的称呼,将军万万不能冒险!”
方百花此刻哪里听得进众人相劝,只是双眼放光盯着城下,嘴里反驳道:“我与秦王相识多年,他是何等样人我心中有数,秦王乃谦谦君子,绝非你们说得那般不堪。”
身旁众人闻言不由直咧嘴,若说这秦王赵柽是谦谦君子,他们绝不相信,这人去年打王庆,杀得淮西血流成河不说,就这些时日又杀了多少圣军?江宁一战,怕不是死了十几万人!
这人是刽子手啊,哪里是什么谦谦君子!
赵柽在城下沉吟,如果能和方百花面对面谈谈也好,虽然说劝其投降不太可能,毕竟她是方腊的亲妹妹,但眼下攻城无策,杭州城池大,自家兵又少,倒是不妨借此机会探探方百花的口风,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出些杭州的破绽。
至于对方在酒中下毒什么的他并不怕,眼下所谓的毒药就那几种,都能用白银试探出来。
当年太祖皇帝曾建武、毒二库,虽然毒库后来被仁宗皇帝毁掉,但武库的兵谱中却有本毒经存在,上面没有署名,但猜也能猜出来定是太祖皇帝撰写,只是这种险恶东西太祖又哪敢署名。
这毒经里罗列了当世各种毒草毒药,还有使用方法,以及分辨解毒之法。
毒经赵柽看了,但着重看的却是分辨解毒的法子,下过毒的东西他几乎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所以自是不怕此类事。
他冲城上道:“既然百花女侠如此客气,那本王倒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方百花在城头顿时欢喜无以复加,急忙命人前去取酒,意欲出城与赵柽共饮。
身旁人见状急得拍腿跺脚,这还了得,真要开了城门,对方四周有埋伏一起往里冲怎么办?
不过他们这时也没办法,只能边去备酒,边请方十五过来相劝。
片刻后方十五匆匆上城,却是个浓眉虬髯的大汉,看到方百花急道:“百花妹子,你这是弄甚?”
方百花也不瞅他,只道:“我自去城外与秦王饮酒,十五哥你不要拦着!”
方十五气得握拳:“百花妹子,那禽王阴险狡猾,这些日杀我明教兄弟无数,此乃血海深仇,你怎可与他饮酒?这让教内弟子,军中兵卒见了做何想法?”
方百花摇头道:“这却是十五哥你目光短浅了,我在东京时曾听瓦肆茶店的先生讲书说话,那两军交战,阵前饮酒叙旧乃是常事,如此才显气度风范,并不耽误之后大战。”
“百花你……”方十五虬髯抖动,但却拿方百花没有任何办法,方百花不但是方腊的亲妹子,更是他们族中这代唯一的小娘,无论是兄长还是弟弟,凡事都会让着她些,便养成了有些娇纵的性子,也就唯有方腊说话她会听,可如今方腊并不在杭州!
方百花道:“十五哥你不必再说,我自带着火娘和玉莲前往,过去吊桥后你便再拉起那桥板,且看秦王会不会为难于我!”
方十五闻言立刻脸色大变,出城不说,且还只带两人,这怎了得!
火娘和玉莲是女兵队的首领,虽然武艺也是不凡,可就带她们两个出去又顶什么用?真要是那禽王起了歹心,她们三个根本不可能再回来!
方十五此刻一咬牙,也只能退一步说话:“百花,你若真想出城我不拦你,可绝对不能只带火娘和玉莲前往,我这边点上一万人兵马与你同行,待喝了酒后回来就是。”
他这也是没有办法,他虽然知道方百花之前去过东京,可怎么就和这秦王认识了?大宋皇室中哪里有什么好人,方百花虽然任性,但心思却是单纯的,以往的事情自家不知也不好说,可今日已兵临城下,再出去却是恐她会上当受骗!
方百花闻言摇头:“十五哥,我意已决,就带火娘玉莲即可,你不必拦我,秦王乃是君子,断然不会为难!”
方十五本来生就一张黑脸,此刻更加漆黑如墨,他张了张嘴还要继续劝阻,这时酒却送来,方百花冲身后两名女子道:“火娘玉莲,随我出城!”
那唤作火娘的也是身穿红衣,用红帕子包了头,背两口柳叶刀,闻言接了酒坛抱在怀中。
玉莲却是黑衣,带着宝剑,同样取了酒碗拿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