缙沅在魏公公的引领下,来到了德嫔的帐篷内。那德嫔一见缙沅,便笑着迎了上来。“皇上来了?”转头又吩咐蓉英上菜。
缙沅笑着问她:“今日可是累坏了?”摸了摸她的手,和她一起坐下。
德嫔笑着道:“臣妾不累,倒是皇上,为国事操劳。这么晚了,还没用膳呢。”说着,又露出伤心之感。
“那你呢?为了等朕,这么晚了还没吃?”缙沅看着她,笑着问道。
德嫔淡淡一笑,“皇上不吃,臣妾就吃不下。”
“傻瓜,都是有孩子的人了,还这么任性?”缙沅无奈地摇摇头。德嫔提到孩子,不禁得意的笑了,她为皇上生了四阿哥,母凭子贵,她在宫中也有了依靠。可是她也明白,想要永远富贵,就得讨得皇上的欢心。康熙向来喜欢有德行的女子,也常称赞先皇后王氏的品德。所以她要做一个有德的女子。先前的兰妃之所以能够被她打败,并非她使了多少手段,而是她本来就娇纵任性,在宫中已经是人人诟病了。她不过是揭露了她而已,便使得她落败不堪。
想到这,她故意苦着脸道:“皇上,臣妾不过是关心皇上,皇上却说臣妾任性。”
缙沅见她生气,连忙低下声来。哄她:“瞧你,朕不过说了你两句,你就不开心了,还不是孩子气。”
说话间菜都上齐了。缙沅笑着道:“快别生气了,陪朕用膳吧,朕都饿了。”说罢,便起筷夹了块肉放到德嫔碗里。
“姐姐?”一名身着杏花天影印花旗装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此女子正是成嫔。忽然看见他二人在用膳,忙福了福:“参见皇上,臣妾,不知道皇上也在这里。”
缙沅笑道:“秋莺,快来坐下吧。”
“是,皇上。”成嫔移步到了缙沅身边坐下,看了一眼德嫔,笑道:“本来想来找姐姐聊聊,却不想皇上也在这陪姐姐用膳呢。妹妹打扰了姐姐,姐姐不会介意吧?”
德嫔笑道:“妹妹说的是什么话。你劳累一天了,还能来看姐姐,姐姐开心还来不及呢。妹妹可用过饭了?若是没有,我让蓉英再添双筷子。”成嫔摆手拒绝:“不用了,我刚从老祖宗那边过来,已经用过饭了。老祖宗那里摆席,问姐姐怎么没去。我说过来看看,原来是在陪皇上呢。”缙沅听她是从太皇太后那边过来,笑着问道:“老祖宗今天可还好?走了一天的路,想必累了,朕晚一会儿得去看看她。”成嫔回道:“老祖宗说她难得出来一趟,很是高兴,又有众多姐妹陪着说笑,皇上不必费心。”德嫔笑着道:“难得老祖宗高兴,姐妹们一起说笑,皇上去了,她们免不得拘束起来。到时候倒让老祖宗失了趣味,反倒不好。”成嫔瞥了一眼德嫔,对缙沅笑道:“姐姐说的正是,皇上不如在姐姐这里,也难得清静。”德嫔知道她有意挖苦她,也不理她,只是抿嘴微笑着给康熙倒酒喝。
德嫔见她一时不理她,便想着故意说些话来,看来看去,想来想去,便盯住了德嫔头上的一个金镶宝玉蜻蜓簪,笑道:“姐姐头上的簪子很是别致啊。”德嫔听她夸她头饰,不免得意起来:“这簪子还是皇上前年送给佟贵妃娘娘的,娘娘又将它赐给了我。”说罢,颇为高兴地看了一眼皇上。成嫔笑道:“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我记得先前的兰妃也有一个一模一样。我以为是兰妃送的呢。”说罢,又用手帕拭泪道:“可惜,她人却不在了。”一语未完,成妃看了一眼缙沅和德嫔,见他们俩个都黑着脸,又故意说道:“我见到姐姐戴的簪子和兰常在的一样,不免失了礼。真是该死。”
德嫔见她越发得意,却见缙沅坐在这里,不好发作,少不得忍气吞声。缙沅也知道成嫔的意思,不免不耐烦起来,道:“朕吃完了,出去走走。你们姐妹俩个好好聊聊吧。”说罢,便从魏公公手里接过象牙制的牙签,一边剔牙一边往外走。
德嫔见缙沅走了,便冷冷道:“皇上已经走了,妹妹是不是也应该?”德嫔明显是想送客了,成嫔也知道她的意思,笑道:“姐姐累了?可是姐姐刚用过膳就休息,恐食物积在肚子里,这是最伤脾胃的。依妹妹的话,不如让妹妹陪你说说话,坐一坐。”德嫔冷冷一笑道:“不知道妹妹有什么想说的?”成嫔知道她是生了气,心里越发得意,笑道:“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想和姐姐随便聊聊罢了。姐姐这是怎么了?不开心?”成嫔见德嫔不理她,又笑道:“不会是刚才吃肉噎着了吧,蓉英,还不快给你主子盛点汤喝顺顺。”蓉英连忙盛了一碗。德嫔笑道:“哪里是噎着了,我不过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走了神罢了。”
“哦?”成嫔来了兴趣,问她:“不知道姐姐想起了什么事。”德嫔道:“说起这支簪子,我还记得皇上赐给贵妃娘娘那天,来送簪子的丫鬟说她刚从兰妃那里回来,说是妹妹你在兰妃面前说错了话,被罚在碧心亭外跪了半个时辰。哎呀,还是贵妃娘娘心疼妹妹,忙打发人去了。妹妹不知道也就罢了,只是今日姐姐既然已经告诉了你,妹妹回京了。也该好好谢谢贵妃娘娘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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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嫔听了,脸色便变了,想了半日才开口道:“姐姐说的是,今儿个妹妹知道了,自然是要回去谢谢贵妃娘娘。你瞧瞧,妹妹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忘记了还有事情。”说着,便把手抬了起来,后面的小宫女立刻扶起了她。
“既然这样,妹妹还是回去吧。”德嫔冷冷道。
成嫔福了福,“那妹妹就走了。”说罢,便抬腿走了出去。
缙沅从德嫔的帐篷里走出来,越发觉得心闷。原来,那缙沅对兰妃多有思念之情,将她从妃位降到选侍,一则想惩罚她,二则是警告她做事莫过太张扬。谁知她偏是死心眼,一时气不过得了病,去了。他虽对她多有情意,可是在这皇宫之中,谁能随心所欲?他是那些礼仪制度的实施者,又是践行者。自小老祖宗便教导他,凡事喜怒不形于色,做事要考虑清楚。刚才听得她二人提起兰妃来,他一时难免有些伤感,又恐流露出来,惹得她二人多心,少不得要走出来。
走到帐篷后面,只见好几十个女子在那支起竹竿,晾着湿哒哒的衣服、被单。其中一丫头问道:“卿良,你是用了什么膏药把头像换了一颗?变得那么漂亮?说出来,让我们也变变。”
另一个丫头道:“都是你们以前嘲笑她不好看,惹得她晚上到井边哭,也不知道遇见了什么神仙似的人,给了她一块黑糊糊的烂泥,让她涂在脸上,第二日一早,起来了,便变了个人似的。”
另一个丫头笑道:“你可糊弄谁呢?哪有什么神仙?她不过是脱了皮成了个女妖精罢了。”说着,大家便笑了起来。
“瞧你们说的,越发离谱了。我那日不过遇见了刚给琦美人看病的江太医,人家给了我叫什么什么泥的。哎呦,我可忘了叫什么名字了。”那女子还没说完,又一女子道:“什么泥效果比那老君的丹药还灵?竟然把你那一脸麻子、脓包去了,皮肤也弄的细腻光滑?”那女子继续道:“我也忘了叫什么名字了,那太医只说我有缘,便送了我。谁知这玩意真真的有用,敷在脸上不过半个时辰,洗了脸,我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其中一宫女笑道:“那改日,我也找江太医要一份来。”另一个宫女接道:“你要变的那么漂亮干嘛?想当妃子吗?“
那宫女笑道:“你可别找瞧我,若是我当了妃子,你们就羡慕嫉妒吧。“
魏公公见那些宫女说的越发大胆,便跑到她们那里,咳了几声道:“不知死的东西,你是什么妃子?大晚上的不好好洗衣服,在这里嚼舌头。管你们的嬷嬷在哪里?竟然任由你们在这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