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那方面不行

“谢陛下恩典——”羣臣山呼叩首,随即站起身来,退回班位坐好。

梁错扫视了一眼众人,不着痕迹的在刘非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很快错开目光,仿佛昨夜甚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道:“今日乃是逢十五的朝参,可有卿大夫奏本?”

“臣有奏本!”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臣从班位上站起身,走到大殿正中间,他的手中捧着一个奏匣,奏匣上贴着封签,十足郑重的模样。

“哦?”梁错道:“内史大夫,准奏。”

白发苍苍的内史大夫打开奏匣,从中捧出奏本,铿锵有力的道:“陛下亲自领兵征战燕人,臣子们无不鼓舞振奋,如今北燕已退,动荡已平,然……”

内史大夫话锋一转,道:“陛下面有伤疤,此乃残疾,身有残疾之人尚且不能侍奉人主,更不能授应天意,老臣敢请陛下,自动退位!”

在古时很多朝代,对残疾人是很苛刻的,残疾仿佛是上天的谴责,若逢大灾大难,粮食短缺,或许还会坑杀残疾人来减少粮食消耗。残疾之人是不可入朝为官,侍奉天子的,身有残疾的宗族,也与继承皇位无缘。

梁错及冠之后,老宰相被猎狗咬死,梁错真正掌握朝局,当时北燕觉得梁错是个初出茅庐的青瓜蛋子,便举兵侵扰大梁的边境,想要趁机占大梁的便宜。

岂知梁错心狠手辣,而且是个十足的狂人,他亲自带兵,将侵犯的北燕士兵打退不说,还一路追击,足足夺下了北燕的十三个边境城池,吓得北燕屁滚尿流,主动求和。

梁错在这次战役中,一时威名远播,但同时他也留下了伤疤,他的断眉由此而来。

若伤疤留在身上,旁人根本看不出来,但这条细细的伤疤正好留在脸上,便成了残疾。

内史大夫话音一落,羣臣立刻躁动起来。

“他不要命了?”

“敢让陛下退位?”

“我看他是活腻了!依照陛下的性子,今日……啧啧!”

内史大夫不顾旁人议论,跪下来振声高呼:“陛下!!您若是真的为了大梁,老臣恳请陛下自请退位!我大梁自开国以来,从未有过脸面残疾的君主,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叫北燕和南赵笑掉大牙?老臣恳请陛下退位,恳请陛下退位——!”

梁错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他的表情要比羣臣想象中平静的多,但愈是平静,羣臣才愈是捉摸不透。

梁错微微一笑,抬起手来,生着茧子的食指轻轻摩挲了两下自己的断眉,道:“内史大夫的意思是,身有残疾,连入朝为官都不可,所以朕也不能做皇帝,必须立刻退位,对么?”

内史大夫道:“陛下所言甚是,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立下来的礼法,国无法不可,陛下,还请以大局为重!以大梁为重!”

梁错没有正面回答,他摆了摆手,轻飘飘虚指了一下内史大夫,殿中的丹阳宫卫尉立刻走过去。

屠怀信乃是梁错的心腹,在梁错还是皇子的时候,屠怀信便是梁错的伴读,一直忠心耿耿的追随着梁错,还曾跟随梁错出征北燕,他为人不苟言笑,惜字如金,羣臣但凡见到屠怀信,不是在他去杀头的路上,便是在他去抄家的路上,因此臣工们背地里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唤作——屠夫。

不需要梁错多言,屠怀信立刻会意,大步上前,一把擒住内史大夫。

“你做甚么?!”内史大夫挣扎起来,但他年老力衰,如何能挣扎的过有屠夫之称的丹阳宫禁军统领?

梁错慢悠悠站起来,步履清闲的走过去,站定在内史大夫面前,薄情的嘴唇露出一抹笑意,沙哑的道:“内史大夫,若你的脸面残疾了,朕会念在你为大梁三代为官,劳苦功高,绝不嫌弃你分毫。”

内史大夫道:“陛下所言差矣,老臣虽年老,却没有残疾。”

“是么?”梁错反诘了一声。

嗤——

手腕一转,应声抽出屠怀信的佩剑,银光一闪,羣臣吓得失神大叫,紧跟着内史大夫惨叫起来。

滴答滴答——

鲜血顺着内史大夫的脸皮滑落,染红了朝参大殿的地毯。

梁错抖了抖剑尖的血水,微笑道:“好了,现在你也有残疾了,但朕说到做到,绝不嫌弃于你,会叫你继续在朝廷为官……内史大夫,朕如此宽宥温仁,还不谢、恩?”

屠怀信眼睛都不眨一下,松开内史大夫,内史大夫脸颊生疼,双膝发软,咕咚一声跌坐在地上,嗓子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久久不能回神。

羣臣被吓坏了,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说话,死死垂着头,似乎生怕自己被下一个开刀。

唯独刘非平静的站在原地,他是个现代人,虽很少见血,但刘非性子寡淡,并不会一惊一乍。

梁错看到他的表情,似乎有些顽味,道:“刘卿,你说说看,朕做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