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又站出来一个人,兵部侍郎裴伍留,此人是李业的心腹,此时跪下来说道:“南诏太守昨日传信,一支商队从山里死里逃生,向官府描述了这一番场面。人证物证俱在,微臣不敢妄言,尚书,确有屠杀惨案呐!”
李业这时候装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张口结舌起来。朱世英拱手请示宇文尚,“陛下,今日陆将军在场,请他来说一说,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群臣又是交头接耳一番,前后有将近十个人站出来,嚷着让陆骁说话。陆骁扫视一圈,其中也有以前巴结过他的人,在心中冷笑。
宇文尚看着陆骁,陆骁站出来,开口。他把昨晚上和费征雁他们说的话原模原样说了一遍,这是朱世英和李业始料未及的。李业有些疑心,自己往套里进?那就怪不得他们了。
宇文尚听得眉头直皱,他自己行军打仗多年,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朱世英刚想说话,宇文尚一挥手,示意他等一会儿,详细地问了陆骁的战术战略,何时埋伏何时进攻,陆骁一一作答,逻辑清晰,每个时间点都如数家珍。
严以琛这时见识到陆骁的过人之处,听了他的复述,可以看得出这个人的冷静程度超乎常人。在战场那么纷飞的环境下,还能保持着像算盘一样的大脑,无时无刻不权衡利弊做出应对,最终将己方的胜利地位牢牢握在手里,这个镖骑将军给他做是应该的。
宇文尚自己复盘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有问题的地方。“这一仗打得挺漂亮。”
李业有些急,皇帝搞错重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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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行军之前,可曾看过天象?”宇文尚再问。
“看过。”陆骁复述司天对天象的观测,“南诏地势复杂,极易生成雾气,关嵬骑行军时遇到浓雾是很寻常的,从未像那日一样吸入后丧失意识。”
“这大雾恐怕是掩护,非要在这种天气进行围剿,难道不是为了掩盖一些什么吗?”朱英杰幽幽说道。
宇文尚没有急着说话,心里在权衡轻重缓急。
陆骁向皇帝单膝跪下,声音没什么起伏,“关嵬骑没有一人有行过杀祭的记忆,我不发令,他们也绝不会做出其他任何举动。此事责任在我一人,陛下若要处罚,也请只杀我一人,留三千将士继续戍关。”
费征雁在人群里猫了挺长时间了,这时看火候差不多,晃悠出来,向皇帝行礼。“陛下,以老臣多年的判案经历来看,南诏一事实在是疑点重重啊。”
这会儿他站出来,等于是给了宇文尚一个台阶。只听费征雁接着说:“这雾气发起来的时间地点实在是太过巧合,有没有可能是有心怀不轨之人故意做局,请君入瓮呢?”他特意扭过脸,把刚才群起而攻陆骁的大臣们都扫视了一遍,一些面皮薄的家伙或低了头,或转了脸。
“不过嘛…”费征雁的话头一转,“镖骑将军置大军于这般境地,他自身也有一定的责任,额这个这个…”
严以琛卡着点出来,接上话:“微臣有一提议,不如暂时解了陆将军的职权,请将军回府闭门思过,由大理寺负责他的安全。至于南诏杀祭一案,还要到实地去细查一番才能水落石出,严某人微言轻,不知各位前辈以为如何?”
大臣们窃窃私语了一阵,朱英杰脸色不好看了。严以琛这提议看似是软禁了陆骁,实则是将他放到大理寺的庇护之下,他们再难有针对他的行动。李业向他递了个眼色,意思是见好就收吧,今日做的太过,难免会引起皇帝的怀疑。但朱英杰并不满足,流露出阴鸷之色。
宇文尚早知道大理寺是站在陆骁一边的,觉得严以琛的提议还凑合,便要答应。这时朱英杰冷不丁来了一句:“严少卿,解除军职可是不轻的处罚,镖骑将军可承受得住吗?陆将军,陆家也曾是世家,位列三公享尽荣华,你若吸取长辈的教训,又怎会在南诏闯出如此祸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