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曦走出办公楼。
长乐坊已经很老了。放眼望去,筒子楼密密麻麻紧挨着,初秋的空气中弥漫着腊肉和腊鱼的味道。
越城的老人家习惯在自家阳台上腌制晾晒的腊味。这种习惯在如今的城市生活中堪称罕见,而在长乐坊,几乎家家户户的阳台上都有晾晒的痕迹。
在长乐坊,也几乎见不到年轻人。
只有原住民,没有年轻人,也没有外来人口——意味着这里几乎没什么像样的商业。就连小餐馆都没几家。关曦一间一间看过去,很快,目光就锁定住一家卖汤粉面的小馆子。
她拽开陈旧的铝合金门,直直走向角落的桌子。
一个穿黑色polo衫的男人的背影,头发很短。面前摆着一碗面。
关曦拉开椅子,坐在男人对面。
“郁贲。”她说。
……
郁贲的筷子顿了顿,闻声抬头,看清来人,面色瞬间冷漠下来。
关曦等了一会,然后开口:“长乐坊这家汤粉面,汤粉不怎么样,面却是北方口味。”
这句“北方口味”,让郁贲刚准备起身离去的动作停了下来。
郁贲是北方人,如果不是因为施远,他才不会在南方工作。
老板过来招呼,两个人没再说话。
关曦点餐,郁贲拽出旁边的纸巾,擦了擦嘴角,把用过的部分折起来压住。
老板离开,郁贲抬起眼:“北方人?口音不像。”
关曦用茶水给自己洗餐具:“北方人。我读本科就过来了。口音改得早。”
郁贲注视着她的动作。
他的老家没有用茶水洗餐具的习惯。他不知道这样洗餐具有什么意义,但腹诽归腹诽,依旧会入乡随俗。
民俗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力量。
他“嗯”了声,靠在椅背上,看着对面的人,“你调查了我的籍贯,又过来我吃饭的地方。你找我有事。”
他用的是陈述句。
关曦掰开筷子:“郁贲,我是来帮你的,所以是你找我,不是我找你。”
郁贲“哈”了一声。
开什么玩笑。
刚刚这个关曦在会议上点了一门炮,把工程部的方案炸得灰飞烟灭,然后又跑来自己惯常吃饭的地方,跟他玩文字游戏?
他把纸巾团成团,掷在桌上。
关曦继续说:“长乐坊项目进度不会被我耽误。因为按照‘大拆大建’的思路,这个项目不会有进度。你需要我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