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陈婆过寿

荆白没有作声,走到门边,细听外面的动静。

敲门的人见没人应门,又“笃笃笃”敲了三下。这次的敲门声变重了,也更急促,荆白站在门边,感觉敲门的人手劲儿大得惊人,竟然敲得厚重的红木门板都在颤抖。

荆白用余光一瞥,方才和衣睡下的小恒,竟然也从床上坐了起来,神色凝重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咚咚咚!”

现在连门闩也在颤抖了,门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可见是敲门的人力气一次比一次大。对方显然不肯罢休,再这样下去,恐怕连门都能撞破,到时候只会更不安全。

不管来人是谁,荆白不打算让他再敲下去。他把手放到了门闩上,心念一动,回头看了小恒一眼。

小恒也正看着他。男孩神色冷静,不见丝毫惧色,先冲他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荆白眉头一挑,转头便取下了门闩,嘎吱一声拉开了房门。

这个长长的走廊,只靠红灯笼照明,每个房间门口都挂着两盏。夜里一片漆黑,灯笼里的烛光透过红纸,是种有些凄艳的暖色的光。

可这暖色的光,照在门外站着的、弓腰驼背的老太太身上,却带不来丝毫的暖意,衬着那双眼白发灰的眼睛,只让人背后发凉。

老太太个子不高,佝偻着背,穿着一身整洁的棉衣,耳环首饰一应齐全,头上还戴了个很大的黑色绣花抹额,打扮十分得体。

她的脸有些长,眉毛却很淡;眼睛细长,颧骨高耸,配上一张薄薄的阔嘴,长相堪称刻薄,脸上却带着与这长相十分违和的亲热笑容。

她咧着嘴,不顾脸上为此挤出的深深浅浅的沟壑,笑眯眯地递上手中的托盘,上面放着两个白底青花的茶盏。

“客人远道而来,都辛苦了,我特意让秀凤熬了冬瓜汤,请用吧。”

荆白的手按在门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遭。他们隔壁的几扇客房都房门紧闭,没有一丝声息。刚才那样震天动地的敲门声,仿佛也丝毫没有惊动他们。

等他收回目光,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已经僵了一些。她还是稳稳地端着托盘,白多黑少的眼珠殷切地凝注在荆白身上:“贵客,请用吧,这冬瓜汤生津止渴,清热润燥……”

荆白不为所动,还转头问小恒:“我不喝,你要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

老太太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荆白仿佛看不明白似的,径直道:“他也不喝,不用了,谢谢。”

老太太听到他拒绝,神情就变得可怖起来。

她深凹的眼窝里,两只眼睛瞪得极大,眼白里全是血丝,嘴角虽还挂着笑,声音也变得嘶哑:“喝点吧!喝点吧!我家的冬瓜汤可好喝了!”

她像是不知疲倦一般,两只鸡爪般的手牢牢抓着托盘,头却拼命往里伸,竟是一副硬要往门里挤的样子!

荆白本就警觉,门开得不大,见状便要立即关门。这腰背佝偻的老人竟把托盘抵在木门上,以荆白的气力,一时竟然关不上。

在这角力间,老太太逐渐变得不像人了,她周身发出瘆人的肉类融化的滋滋声,皮肤发青,面部也开始萎缩,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喝点吧,喝点吧!不要浪费,这是上好的冬瓜汤呀!”

荆白心道谁要喝这脏东西,他怒从心头起,用肩膀抵住门,全力对抗这股推门的巨力。小恒见状,从床上跳了下来和他一起用力推门。

他人小,力气却很大,加入之后,荆白顿时感觉轻松不少,老太太很快落到下风。门闩插上的那一刻,荆白听到一声不似人声的尖锐嘶嚎,随后,门外又回到了死一般的寂静。

两人松了口气。荆白看着小恒,探究地道:“你力气挺大的。”不像是一般男童会有的力气。

小恒仰起小脸,大眼睛扑闪扑闪:“你也是。”

荆白失笑。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小恒第一个副本,但是他既然活过了试炼副本,又能作为污染值最低的人出现在这里,想必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想起开门前他对自己的提示,即便是荆白这样的人,心里也不禁升起了一丝好奇。

“来聊聊吧,”荆白突然道:“那个冬瓜茶,你为什么知道不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