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吟刚落座不久,吉时已到,殿外方圆坛正中央传来击鼓声,成排的宫女低着头快步传菜,梨园乐师接踵奏响自己手中的乐器,舞姬应声开始翩翩起舞。

前朝官员纷纷与使者推杯交盏,而命妇与后宫嫔妃皆只是静静地品菜,不时与左右之人低语几句。

沈凝酥遥遥地与母亲对望着,却碍于宫中一言一行皆有规矩,不好直接过去。

这一幕恰巧被梵昭尽收眼底,他知晓今夜对于后妃来说是难得与母家见上一面的好机会,于是清了清嗓子道:“既是盛宴,诸位就不必拘礼,若是到了此地父女、母女还不能聚在一块儿问候几句,岂不是朕的不是了?”

“谢主隆恩。”众人纷纷道谢。

有了他这一句话,沈凝酥便满心欢喜地朝母亲跑去,余下妃子见状也都大胆起来纷纷效仿。

沈夫人见了沈凝酥,不敢怠慢地先行了礼,泪眼婆娑地抚摸着沈凝酥的额头:“年后一别,转眼又快大半年了,娘娘一切可安好?”

“母亲,照旧唤我小名就好,无论女儿身处何处、身居何位,不也依旧是您的女儿吗?”

“哎!哎!”沈夫人满眼慈爱地轻拍沈凝酥手背,又摸了摸女儿脸颊,“听闻娘娘有孕……”

“母亲!”沈凝酥娇滴滴打断。

此举逗得沈夫人笑了:“听闻酥酥有孕,可把为娘高兴坏了,还特意去庙里替你求了平安符,今日忙进宫忙得我糊涂了,竟然忘了带。”

“那就由母亲替女儿保管,女儿定会平平安安的。”

沈夫人点点头:“自有孕后一切可顺心?身子难不难受?”

“母亲放心,女儿一切都很好,吃得比未怀孕时还要多,皇上还特意派了个医女嬷嬷守着我,必不会出半点差池。”

“哎!这样我与你父亲就放心了。”

“那母亲身体可安好?家中一切如何?”

“家中倒是一切都好,只可怜你五姐在她婆家日子过得不顺心。”

“五姐夫不是素来万分疼爱五姐姐吗?他两怎会有问题?”

“不是他两夫妻之事,是你五姐姐的婆婆总爱挑事端,想给你五姐夫纳妾。”

闻言沈凝酥气不打一处来,虽然她与五姐姐并非一母所生,可沈夫人作为大夫人一向管家得当、操持有度,故不仅正房与妾室间相处和睦,而且沈凝酥与头上几位哥哥姐姐彼此也都十分要好。

“她是寡妇,自己闲不住,即便想招上门夫君,依着五姐姐的性子也必定会依了她,又何苦在她儿子儿媳的婚事里横插一脚,捣乱个没完。”

望着女儿气鼓鼓的模样,沈夫人忍不住被她逗笑了,一时间也忘了诸多礼节,一如以往在家时一般轻轻用指尖戳了女儿额头一下:“你呀你!最是个能说会道的。”

远处方嫣看着沈家母女团聚的情景,忍不住有些羡慕——她父亲是六品知州,远在峒江根本无权参加今夜国宴,即便来,也是带着大夫人一块儿来,作为庶女的她也绝无机会与自己娘亲相见。

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小姐,你说这沈小主命怎么这么好啊?明明都是庶女,可她却这么受到大夫人的宠爱,和嫡女没有什么区别。”尽梅也有些感慨,却没意识到自己这番话会令自家小姐更难过。

方嫣敛了敛羡慕神色,换上一副温柔笑容:“人各有命罢了,我的命也不差啊——家中那么多姐妹,唯独我最被父亲高看送到这宫里来,而且比起那些落选之人,我今日还能尊贵地坐在这里,也算是走运了不是?”

“嗯!”意识到自己失言的尽梅用尽力气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