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韵睫毛轻颤:“妾身位低权轻,又年轻不经历练,只恐辜负了皇上的期望。”
“你也无需再推辞,就这么定了,眼下放眼后宫,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比你更合适担此重任之人。”
“是。”
齐韵屈膝行礼,梵昭看着眼前这个看似乖顺,眼眸里却藏着倔的冷美人,越来越觉着有意思了。
“你这些日子好似脸瘦了些,可是料理后宫辛苦的缘由?”
“妾身倒不觉着自己瘦了。”
见她并无闲谈之意,梵昭也只得闭了嘴,叮嘱道:“今夜朕去你宫中用膳。”
“是。”
海棠宫内,宁才人倚在八角亭的石桌上,已是醉眼婆娑。
荷露担忧地取了件披风披在她身上:“主儿,莫再多喝了,仔细伤了身子。”
宁才人皎白的脸上挂着泪,如露珠般晶莹剔透,惹人怜惜:“荷露姐姐,如今姑奶奶也病着闭门不见我,表叔也恨不得离我远远的,我做错了什么?”
荷露看着自己从小就伺候长大的小姐,心疼无比:“太后抱恙实在是谁都不见,皇上政事也忙,小姐你千万别多心。”
“明儿是我生辰了,上年我还未进宫,姑奶奶已派人去咱们府问了想如何办,今儿却连个动静也没有。”
宁才人这般抱怨后,便将脸埋在双臂中,哭得更伤心了。
夜色寂静,月光如锦,荷露望着这一方静雅的庭院,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想:难道自己与小主这一辈子,就要困在这四四方方的院落里了吗?为情而困,思念亲眷,步步小心,身不由己。
好不容易安抚好小主歇下,荷露从殿内出来,叮嘱了门外的小丫鬟们几句,拎着灯笼就要出门。
“荷露姐姐这是去哪儿?”
“这自不必你们管,你们只管照顾好小主便是。”
荷露这一路走,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听竹馆,奈何馆门紧闭。
她看了眼停在一旁的轿辇,知天刚擦黑时探子报得没错,皇上果然临幸的是齐贵人。
深吸一口气,叩响门环。
这头洪广正与霖画客气着,听得门外有人叩门,低头露出会心的笑。
霖画哪儿如他一般饱经世故,皱着眉喃喃道:“这会儿都落了锁了,谁会来呢?”
洪广抿着唇未接她的话,心中早已猜测到定是哪位娘娘小主又想着来截恩宠呢!可自己一个奴婢,哪儿敢掺和到这些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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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霖画微微扬了扬下巴,廊下的小丫鬟得令去开了门,便见到了满脸视死如归的荷露。
即使她常年只得在听竹馆内做些粗重活儿,不得跟随主子出宫门参加大小宴席,也知道眼前这位正是宁才人身边的大宫女呢——奇怪,她家主子在承宠一事上从不争抢,如何此刻却叫她来这儿了呢?
思索着,小丫鬟朝荷露行了个点头礼,霖画已迎了过来:“荷露姐姐好,这夜阑更深地来咱们听竹馆,不知可是宁才人有何要紧事?”
荷露朝霖画行了礼,却不回答她的问题,目光朝大殿的珠帘望了一眼:“敢问皇上可在里头?”
这一句话气得霖画内心直翻白眼,本来自家主子近日承宠就不多,她海棠宫的平日里倒是安安静静,今日又咋咋呼呼跳出来作甚?
“我家小主正在里头陪皇上下棋呢!”
夜里听竹馆本就比旁的宫院寂静些,外头闹出这番动静很快便传进了梵昭的耳朵:“谁在外头?”
“妾身出去看看。”
齐韵出门见霖画对面站了个宫女,觉得眼熟却一时未想起来是谁。
荷露见了她,跪下行了大礼:“参见齐贵人,奴婢乃海棠宫宫女荷露,有事求见皇上。”
听了这话那位冷美人也不恼,望了洪广一眼,他便得令进去传话。
又上前虚扶了一下荷露道:“起来吧!”
殿内,正把玩手串的男子听了洪广的话,忍不住挑了挑眉——这表侄女就跟未出阁的姑娘似的,只日日在皇额娘跟前伺候,今日怎会突然来这一出?
“让她进来吧!”
“主儿!”望着荷露欣喜进入殿内的背影,霖画有些替自家小主气不过。
齐韵知道她想说什么,淡淡地拦住了她的话:“爱如何便如何,随她们闹去吧!”
梵昭歪在榻上睨了一眼眼前的小宫女,心里大不悦——若不是她前来坏了自己的好事,自己此刻定是怀抱着香香软软的、天仙儿似的齐贵人,准备歇下了。
“什么事?”
“参见皇上,奴婢乃宁才人身边的……”
“说重点。”
“皇上,明儿个就是宁才人的生辰了,你忘了吗?”
闻言梵昭反倒气笑了:“她的生辰自有尚仪局会操办,来跟朕说有何用?”
“按着从前是如此,可时至今日尚仪局还未派人登过海棠宫的大门呢!”
梵昭一听此话,脸瞬间变得阴沉:“洪广!洪广!”
还未等人进来,便接着吩咐道:“去把尚仪局女官陈秋水给朕请过来。”
那洪广一时间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看眼前这位主儿的脸色可大不好,急忙连滚带爬地办事儿去了。
可才出去不过一箭之地,洪广又苦着一张脸回来:“皇上,若奴才没记错,陈大人一月前已被派往玉门关接来自西域哈孜尔雅国的使者了,如今可不在京中。”
“哦!”梵昭脸色稍微好了一点,转头对仍跪在地上的丫鬟说,“你回去告诉你家小主,如今太后闭门养病,后宫无人主持大局,所以疏忽了,明日朕叫尚仪局之人登门赔罪,必不会让她白白受这份委屈。”
荷露闻言,喜极而泣,沉沉地磕了许多个头,欢天喜地地走了。
于院中喝茶的齐韵望着小丫鬟渐行渐远的背影,忍不住感叹道:“倒也是个衷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