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酥喝着清絮递过来的菊花茶顺气,对余下众人道:“今日是我未护好福宝,令大家都跟着伤心了。”

“哪里的话,对咱们奴才都这般上心的小主,整个皇宫恐都找不出第二个了。”一小太监答道。

沈凝酥被他逗笑了,道:“油嘴滑舌。”

“实乃真心实意。”

“方才在赵嬷嬷跟前你们都拼命往我前头挤,想护住我,这份心意我已知晓,只要咱们主仆心在一块儿,以后再也不能被旁人欺负了去。”

“是。”

“福宝,来我看看你的脸。”沈凝酥关心地端详着福宝,只见白嫩嫩的脸蛋上多了几条浅红的手指印,“她也真是的,就算是杀鸡儆猴,何必下手这般狠。”

“小主,我没事的,小时候我调皮捣蛋,在家也没少挨爹娘的打。”

“傻瓜,那能一样吗?你在家爹娘打你那是为了教导你,可如今璃昭仪打你纯粹就是撒泼耍威风,你又什么都没做错。”

“嗯……”福宝低下头,睫毛湿漉漉的,听了沈凝酥这话他心里所有的委屈便全都涌上来了。

正伤心着,叶岚拿着刚煮好滚烫的鸡蛋进来,剥开蛋壳在福宝受伤处慢慢地揉:“疼吗?”

“不疼,姑姑。”

“不疼就好,一会儿我再给你上点膏药,很快就能好了。”

一旁的沈凝酥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说到底福宝是因她而挨的巴掌,她心里有千头万绪涌过,想要争宠,想要一步步往上爬,保护好身边的人不让他们受委屈。

“哎呀!我可真是糊涂了,小主可饿了?午膳已送来很久,方才璃昭仪在也不好端进来,这会子恐凉了,不若我叫她们拿去小厨房热热。”清絮这时才猛然想起问。

“不用了,你陪我去趟嘉德宫。”

沈凝酥这么说着,人却走到铜镜前细细打量镜中的自己,将唇上的胭脂抹得淡了些,又将发髻上嫩绯色的堆纱宫花取了下来,方出了殿内。

嘉德宫偏殿,梵昭半倚在龙榻上,手持书卷静坐着。

他似乎在等人,书卷看了半天也未曾翻动,手中的珠串子却被盘个不停。

孙九顺躬身走近,笑盈盈地禀报:“皇上,沈才人来了。”

“嗯,让她进来吧!”他将手中之物随手扔到一旁,喝了一口茶。

“怎么了?哭丧着一张脸。”看着沈凝酥娇怨的神情,梵昭明知故问到。

她行了礼,伸手就要往梵昭怀里钻:“皇上,妾身受欺负了,你可一定得帮妾身做主啊!”

“噢?受什么欺负了?”他搂着她,顺手在那肉嘟嘟的脸颊掐了一下。

“这事儿说来话长呢!不过若是盘根问底,好像都怨皇上您。”

其实早在沈凝酥来之前,花月吟已经恶人先告状了,关于这件事梵昭心里有数。

可他偏就想听眼前这小姑娘娇滴滴的诉苦,于是问:“怨朕?是什么事呢?说来让朕听听。”

只见她哼哼唧唧地将事情的经过细细道来,实际上眼里却没挤出几滴泪。

梵昭看着她矫揉造作的样子,憋着笑,内心对她却又是宠溺无比,哄小孩儿似的哄道:“璃昭仪也真是,怎么能这样,酥酥放心好了,朕一定好好替你讨回公道。”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皇上待妾身最好了。”

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沈凝酥笑逐颜开地在男子侧脸处亲了一口,殷勤地亲手喂他吃糕点喝茶。

到了除夕那日,沈凝酥在宫宴上见花月吟仍春风得意的出席,便知梵昭答应她的话其实只是唬她的了。

因此,她心中憋了一股很大的气,又不能对旁人发作,大为闷闷不乐。

洛妃许是怀了孕的缘故,脸上挂着的笑容比平时里多了许多,通身散发着温柔的气韵。

希妃见了她那副样子不免窝火——这么多年好容易母凭子贵能与郑姜平起平坐,如今郑姜一朝有孕,若日后生的还是个男孩,自己又要被压一头。

在除夕这样的好日子谁也不敢惹是生非,夜宴上长公主被赐名为华音,令方才还心怀恨意的希妃心情大好,弹了一曲琵琶。

紧接着,日日盼着能在此夜大出风头以吸引皇上目光的众嫔妃也纷纷坐不住,接二连三地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因此夜宴进行得还算祥和圆满。

沈凝酥喜欢热闹,却不喜欢这样各怀鬼胎、闹闹哄哄的宴席,刚过了亥时便已经昏昏欲睡了。

梵昭的目光时不时从她身上掠过,她的一举一动其实他都清楚得很。

见她一手托着腮,眼皮耷拉着,心想她今夜确实喝了不少梅子酒,还以为她不胜酒力,于是吩咐了自己的一支侍卫送她回宫休息。

刚出了秋水阁被冷风迎面一扑,沈凝酥没了困意,透过辇车的木窗与洪公公讲话。

“公公每年除夕都是在宫中过的吗?”

“回小主的话,老奴自打跟在皇上身边伺候,就都是在宫中过除夕了,只有一年老奴母亲西去,老奴在家中待料理好丧事,进宫又恐冲撞了皇上,所以那一年在家中过。”

小主,

“辛苦公公了,今日我出宫门时特意叮嘱小厨房煮了腊八粥,味道虽不如家里的好,却也足够暖暖身,若是不忙,一会儿请诸位喝上一碗再走。”

“小主的美意奴才等人心领了,只是今夜宫宴忙碌,咱们若是不早早赶回去,只恐皇上那边急着用人。”

到了朝云宫,众人毕恭毕敬地恭送沈才人。

这些人除了洪广外,余下的侍卫进宫少说也有三五年了。加上先帝的那些嫔妃,伺候过的小主少说也有数十位了,可能像沈才人这般真心实意关怀下人,把奴才当人看的小主,并不多见。

于是也是打心底里对她生出几分敬意。

沈凝酥倒也不再虚留他们,只是转头朝清絮递了个眼色,银钱打点自不在话下。

约莫丑时,宫下已是四处寂静,沈凝酥不知怎的身上倦怠得紧,早早的睡下了,宫人见自家主子没兴致守岁,也都纷纷各自歇息。

迷迷糊糊间沈凝酥觉着自己腰肢被人一阵摸索,吓了一大跳,急忙抱着锦被护住胸口躲到床角,呵斥道:“何人如此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