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月明稀星,一群宫人拎着灯笼低头行走在甬道上,末尾一小宫女低声向身旁的人道:“沈才人不知发哪门子的疯,大半夜要泡温泉,明明咱们今夜得休息,她一来,又得忙。”
这话虽极小声,却还是被领头的听见了,并未点名道姓,只是厉声喝道:“闭嘴!主子也是你可随意议论的?我倒要看看你狗奴才脖子上有几颗脑袋,够你这般放肆!”
此言一出,人人皆战战兢兢,只闻呼呼的风声自墙这头刮至墙那头。
外头虽狂风大作,汤泉内却是暖和无比,热腾腾的雾气不断往上蒸,乳白色帷幔轻纱平添了几分朦胧,沈凝酥泡在暖泉之中,简单盘起的发髻上簪着大红色的花,眼波流转间尽柔情媚态。
方才她派人打听过了,皇上正在明政殿批阅奏折,于是派了清絮过去请。
她有九成的把握能将皇上请来,于是此刻只是从容不迫地闭眼静候着。
来帮忙的那一批宫人刚到不久,皇上的轿辇也停在了殿前。
领头宫人薛成好立刻上前行礼恭迎,只见天子大手一挥免了她的礼:“朕的爱妃现在何处?”
“回皇上,此刻沈才人正在溪月汤中的云栖竹径那一潭。”
倜傥的身影大步流星地往云栖竹径走,因与皇上随行的众太监只得于殿外等候着,早就候在一旁的溪华林众宫女便端着托盘乌泱泱地紧随其后,顶替了伺候天子的差事。
梵昭隔着薄雾及帷幔望向沈凝酥,笑得风流放肆,大赞道:“美人如花隔云端!”
汤泉中的美人巧笑倩兮:“妾身是美人,亦是娇花,却不想隔云端,空寂寞。”
“朕是有情之人,又怎忍心令你花开枝头空寂寞。”
一旁托着木盘垂眸伫立的宫人米酒实是好奇,抬起眼皮目光迅速地从皇上身上扫过,又偷瞄了一眼汤泉中的那一抹倩影,艳羡无比。
梵昭回头想命宫人伺候脱衣裳鞋袜,目光可巧不巧与她撞到了一块儿,本也无大碍,可训练有素的米酒此时眼波却流露出慌乱的模样,倒是令人想忽略她也难。
在宫中当值多年,人精似的薛成好自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着痕迹地瞪了米酒一眼。
皇上与他的宠妃正在泡鸳鸯浴,殿内的宫人伺候完便识趣地退了出去,在廊下听命。
薛成好将自己手中的物件放到宫女手上,冷眼望向米酒,淡淡道:“随我来。”
“姑姑……”
小姑娘只是唤了一声姑姑,还未来得及说好话,干脆利落的一掌已扇到她脸上。
这一掌令米酒觉着耳内嗡嗡作响,却倔犟地咬住下唇不吭声。
“你多大的胆子,敢在宠妃面前偷瞄皇上?”薛成好的话音不大,却是咬牙切齿的。
米酒无意为自己辩驳,只是低头认错。
夜色里,洪广站在风口里原只是想透口气,却不经意间撞见此事,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开了。
沈凝酥不傻,自然也明白皇上注意到了那位小宫女,又不想当面点破,于是在众人退下后泡在水里搂着梵昭的脖颈撒娇道:“吾有心上人,却是多情郎,花开千枝艳,枝枝嗅其芳,可怜沈家女,自怨太寻常。”
他温柔地笑着,却霸道地捏着女子柔软的脸颊:“小女子把戏。”
“皇上不喜欢?”
“朕喜欢极了。不过,平日里总把朕往旁人宫中推的人,今日怎乐得邀朕至此?”
“希妃诞下的长公主娇憨可爱得紧,妾身看了实在眼馋。”
“爱妃如此心急?”
听者莞尔一笑:“妾身的愿望与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并无不同,不过只是渴望为自己的心上人孕育儿女、恩爱度日。”
“那朕此刻便如了你的愿,如何?”
沈凝酥笑笑,故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可要争气一点。”
男人的手也开始不老实地往她腰背上摸,目光落在她平坦纤细的腰肢上:“如果它不争气,只好委屈朕多辛苦几次了。”
“皇上说自己辛苦,可妾身这细胳膊细腿的还更辛苦呢!”
“怎么个辛苦法?”
“昨儿个的事皇上全忘了?妾身这腿现如今还酸着呢!”
这话令梵昭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他将她一把搂过来,二人并肩倚在一块儿泡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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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汽蒸得人浑身的筋脉都活络了,他闭上眼,享受着此刻飘飘欲仙的舒适,万分慵懒地道:“年底公务忙,等开了春朕带你去宫外小住一段时间,顺便回趟沈府,可好?”
沈凝酥又惊又喜:“皇上说的可是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朕是天子。”
软软的一双小手殷勤地替他捏肩:“皇上怎会突然想带妾身去宫外,还恩准妾身回门?”
“朕不是突然才这么想的,这事早已筹划良久。一日朕在你书房看到了你写的诗,思亲之情溢于言表,朕又怎忍心令你如此孤寂熬煎。”
此刻沈凝酥如同小鹿一般,乖巧地靠在他肩头:“妾身进宫前,总担心最是无情帝王家,如今却发现妾身是幸运的,所爱之人亦是爱着自己。”
他揉揉她的头,宠溺笑道:“笨。”
“那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