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担忧道:“公子方才怎么一直站在原处不动呢?公子说去买些点心,许久未归,属下才找来。”
“无碍,我只是走了会神。”短短片刻,李尧止已经恢复寻常模样,不见得半分异常。
“让开!快让开!云水战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斥候骑着马朝皇宫方向疾驰。
百姓们纷纷惊慌避让,马蹄所过之处尘土飞扬。
李尧止仅仅是停顿了一刹,立即道:“去公主府。”
这才回来多久,宣城那边就传来了柳氏异动的消息,云水盐矿失守,易厌下落不明,不知死活。
萧玉融直接咳了血。
她焚烧砚台书籍,捶坏琴撕画,销毁所有的文章,抹去所有的功名。
焚砚烧书,椎琴裂画,毁尽文章抹尽名。
断裂的琴,撕碎的书画,燃烧的笔砚,萧玉融望着这些仰头笑了。
一样的,到头来还是一样的,她又看着所有人离开。
“什么天命?什么重来?哈——可笑,可笑至极!”萧玉融扶着桌角,指尖攥得发白,险些折断了指甲。
前来禀报的扶阳卫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殿下!”冲进殿内的李尧止连忙扶住萧玉融,转头对身后的翠翠道,“快去喊太医来!”
眼泪从萧玉融的眼角淌下来,她半靠在李尧止怀里支撑住身体,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给我这点盼头,这条命不如早些收回去的好!我又何必拖着残躯苟活于世!”
“殿下!莫要如此说了……”李尧止素来听不得这些。
他怕一语成谶。
萧玉融不在乎,但他在乎。
“难道天公,还箍恨口,不许长吁一两声?”萧玉融讽刺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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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咳嗽起来,从捂着嘴压抑咳嗽再咳到撕心裂肺。
“殿下!”李尧止连忙递给她手帕,拍抚她的背脊。
太医来了又惶恐离去,终究还是一场无用功。
那场黄粱一梦般的幻境里,那句“玉京萧玉融”还历历在目。
李尧止沉默而长久地望向萧玉融。
他知道萧玉融的改变与特殊,知道萧玉融经历了些他不曾经历过的东西,也知道那场经历里他和萧玉融的结果必然不是什么好果。
兰因絮果。
他无数次祈求过,漫天诸神,佛祖萨满,十殿阎罗,是是非非,他都求过。
如果这些都没有用……
萧玉融拖着他也好,艾兰同焚,玉石俱毁。
总归他们始终在一起的。
“交给我吧,殿下。”李尧止弯腰抱起萧玉融,走向门外去萧玉融的寝宫,“如果你觉得无法负担,都交给我。”
他来承担,他来殉道。
藕臂环住了李尧止的脖颈,萧玉融垂落的湖蓝色广袖和裙摆随着李尧止的步伐晃荡。
她将脸埋在李尧止的肩头。
李尧止能感受到她细微的颤抖和不畅的呼吸,还有自己逐渐湿透的衣襟。
“殿下……”那声轻叹,好像也消弭在夜色里。
李尧止抱着萧玉融穿梭过长廊,安静的院落里往来仆役见了都毕恭毕敬地停下脚步,垂目行礼。
溶溶月色犹如夜雨般淅淅沥沥地陈列在光滑的地面,李尧止将萧玉融搂紧了些,以防她吹了夜风。
将萧玉融轻轻放在床上,李尧止撩开萧玉融颊边的碎发挂到耳后,柔声道:“交给我吧,殿下,我去云水。”
“你……绍兖,你若是再……”萧玉融握住了李尧止的手。
留在她身边的人已经不多了,她经不起损失。
“我会平安回来。”李尧止坚定且平缓地说道,“我会把事情办好的,我会把易厌找回来的。”
萧玉融呼吸破碎,攥紧了李尧止的手,握得指尖都发白。
李尧止俯下身,垂着眼在萧玉融的额头上落下虔诚而沉重的一吻。
“没事的,都交给我。”他轻声说道。